亿博娱乐注册开户 第十五章 鬼蜮行径骇人听闻
红杏打了一个冷战。
因为她的手仍被小龙紧握着,所以她的反应小龙可以明显地感觉到。
“红杏,你……在发抖?”小龙垂下上仰的头。
“是的!”
“为什么?”
“我……替你难过,也替余巧巧难过,你们……应该是很幸运的一对……”她不胜凄楚。
“这是天意!”小龙的眼睛望向远方,放开了红杏的手,似乎他心爱的巧巧就在那不可及的远方。
一道蓝光,从远远的夜空升起,划落。
“那是什么?”
“是……谁知道是什么。”
“我们去看看!”小龙判断那蓝光升起的位置离财神庙不远,很可能,幽灵殿的邪魔又在捣鬼,他此刻已完全认定对方是仇家。
“木要!”红杏栗声反对。
“你怕?”
“小龙哥,我猜那是江湖人物的信号,我们犯不着去招惹,江湖人禁忌……”
“红杏,我们也许还会再见,-我走了,你珍重。”
“小龙哥……”
小龙已如夜鸟般朝那边飞扑而去。
“我……能告诉他么?”红杏喃喃自语,“不,不能,那对双方都有害无益,唉!”
她也追了下去。
财神庙后面的林子空地上,一个人在掘坑,如果说是洞更恰当,因为坑口宽不过两尺,是垂直向下挖的。
这挖土的,赫然是善心人。
积土边缘,横陈了一具尸体。
善心人扔铲伸腰,洞已经挖好了。
天色已蒙蒙放亮。
善心人蹲到尸体旁边,取出了牛耳尖刀,用手在死者脖子上摸,一刀切了下去,头和身子分了家,纯熟利落的刀法,比大厨子在砧板上切割还便当。
小龙早已悄没声地来到现场,但他不动声色,因为他认出善心人切割的是在财神庙大殿里那无意间抖露出幽灵殿秘密的黑毛怪人。
黑毛怪人何以陈尸林中不得而知,小龙判断是善心人的杰作,而善心人就是潜伏轿中,对自己援手的神秘人影无疑,被宰的既是仇家一伙,他当然乐得欣赏。
四肢一一被切下,剩下一段光秃的身躯。
人,在被肢解之后,就不成其为人,只是些丑陋的骨肉,跟宰杀的牲畜毫无二致。
但人之可贵在人性,小龙感到一阵恻然,虽然被切割的是仇家,还是觉得不忍,他一点也不同意善心人的做法,这近于兽性的行为。
善心人伸了伸腰,然后把残肢躯干一一装入麻袋,放进土洞,填妥,多余的积土堆成一个馒头形的圆包,用脚踏实,顶上栽块大石头。
掩埋的工作告终,东方现出曙光。
善心人仰天打了个哈欠,偏头看了看土包,似乎在欣赏自己的杰作,然后抓起铲子,飘然离去,他不再故作龙钟,动作相当的快,转眼便消失踪影。
小龙仍在隐藏的位置没动,他耳边又响起红杏说过的话:“水仙宫已没任何活口……”
当初他便已预测,水仙宫已成了水晶宫。
那份几经波折的情已化为泡影,留下的是幻灭的悲哀,伊人从此活在记忆中。
以水仙宫主人李四姑的能耐,余巧巧和封姥姥的功力,竟然落到如此下场,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太于自恃隐秘,以为水仙宫固若金汤。
小龙的眼睛湿润了,视线也变得模糊。
现在他所能做的,便是向幽灵殿的人讨债。
晓色大开,天已经完全亮了,东方天际现出了绚丽的朝霞。
一个人影穿林而过,发现那土包又折了回来。
是个头上包着绢帕的青衣少女,身材相当窈窕,停在土包前不知在想什么?
小龙仔细一看,立即现身出去。
青衣少女闻声转面。
“二公子!”
“你,小袁……”
来的是袁美玉,她已换回女装。
小龙惊愕地望着袁美玉,久久才开口道:“你怎么又改回这样的装扮?”
袁美玉笑笑道:“临时为了脱身!”
小龙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美玉正色道:“二公子走了以后,我遵命守在房里,突然来了三位不速之客,气势汹汹,我一看情形不对,不敢反抗……”
小龙目芒一闪,道;“为什么不敢反抗?”
袁美玉噘了噘嘴,道:“第一,我判断这三个不速之客定与二公子赴约有关,蒋计就计,静以待变。第二,三个不速之客中,一个是黑毛怪人,想来大有文章。第三,我如果冒然动手,很可能泄了底……”
小龙脱口道:“泄什么底?”
袁美玉“嗨!”了一声,略显忸怩地道:“二公子,我……是姓假的呀!”
“啊!”小龙明白过来,她怕露了女儿身的破绽,那后果真的是严重,顿了顿,道,“后来呢?”
“我乖乖随他们离开客栈,到了街外,有顶轿子在等侯,我被点了穴道,塞进轿子……”
“唔!”
“走了一段路,轿子忽然停下,他们离开轿子,像是去接受什么指示,这时救星突然来临……”
“救星,谁?”小龙瞪大眼。
“就是我说过的那位高人。”
“怎么样?”
“他代替了我,我才溜开。”
“你这回可以看出那高人……”
“看不清,他动作快,天又黑!”
“会不会是善心人?”小龙很自然地想到那老怪物,因为他刚刚才收过尸。
“这……”袁美玉眸光连闪,最后摇头道,“我不知道。”
“难道你不能从声音判断?”
“听声音……似乎不像是善心人,不过……这很难说,功力高的人,改变声音是轻而易举的事。”
小龙默默地想:从各种迹象判断,袁美玉口里的高人,极可能便是善心人,这一路来,他不离自己左右,投店也投一家,昨晚他又在场,这分明不是巧合,是有意的行动,可是……他的目的何在呢?
“二公子,你赴约的情形怎样?”
“有惊无险,是同一伙人所为……”小龙接着把经过的情形简略地说了一遍。
“哦!”袁美玉激动地道,“二公子,这么说来,对方是幽灵殿的人无疑了?”
“嗯!可以完全认定。”
“二公子,我们……同一敌人。”
“对!”小龙深深想了想,“小袁,我们的意图和身份绝不能透露,到目前为止,对方并不知道我们的目的,这对我们的行动有利。”
“这点我明白!”
“从现在起,我们的行动要特别留意,对方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当然,这也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我们可以从对方主动找上门的机会中找机会。”
“二公子,你刚才提到……对方找上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追查什么东西……”
“对!”小龙双目放光,“从对方的言语中可以找到部分答案,有辆马车,上面载了四只木箱,木箱失了踪,那押运的黑毛怪人被我砍掉一只胳膊而自杀,所以这公案便栽到我头上。”
“木箱里装的是什么?”
“这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劫车的该又是谁呢?”
“那就无法忖测了。”
朝阳已经升起,原野一片清新。
小龙的目光扫向不远处善心人埋尸的土堆,脑海里浮现善心人肢解尸体的情景,心头泛起了一丝寒意,照表面上看来,善心人该是自己一方的同路人,但无可否认,他是个相当可怕的人物,收尸只是晃子,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不得而知,目前的问题是他是否袁美玉口中的高人,如果不是,这种人是避之为上。
“二公子,我想到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我们明里分手。”
“什么明里分手?”
“我现在的装扮,没人能认出就是你的跟班小袁,可以减少对方攻击的目标,我们在暗中联系,成么?”
“这……当然成,不过,你的身份有人知道,连你的影子都逃不过他的眼。”
“谁?”袁美玉大为错愕。
“暗中行动的高人。”
“哦!这个……我认为不要紧,他既然对我伸了援手,说什么也不会反过来害我。”
“但愿如此!”小龙点点头,“你既然已改回女装,称呼也该改一改,以后我叫你玉姑娘,省得露了马脚。”
“好!”袁美玉甜甜地一笑,“二公子,换一家客店如何?”
“为什么?”
“住原来的地方,对方会再找上门。”
“我正要他们如此!”
“我们现在暂时分手?”
“可以!”
袁美玉深深望了小龙一眼,迅快地穿林而去。
小龙又恢复沉思,两个面影不断在眼前浮现,一个是余巧巧,一个是红杏,余巧巧已算是香销梦断,而红杏偏偏在此时出现,自己该如何自处?
想,痛苦地想,得到了一个结论,余巧巧跟自己早有了体肤之亲,夫妻的关系已确定,夫报妻仇,天经地义,别的应该全摒之脑外。
心里有了定见,情绪上的困扰便消解了。
恨,又开始充塞胸臆,他举步出林,脚步非常沉重,似乎每一步都踏在幽灵殿人的血迹上,剑握得很紧,心头的恨,透过握剑的手,传灌入剑身,他要借这柄剑泄心头凝结的恨。
白天,客店里很清静,住店的上了路,投宿的还没来,里外一片冷寂。
小龙在房里面窗而坐,他已呆坐了一个时辰以上,所想的是如何索仇,如何挖出幽灵殿的根。
“砰!”地一声,房门被猛力撞开。
小龙正在想得入神,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大跳,机警地起身侧立。
闯进房的是个年轻女子,她已关上门,背靠在门上喘息,发青的脸,惊怖至极的眼神,大粒的汗珠,俨然是被恶鬼追赶而走头无路的样子。
小龙定下神,看这女子十八九的年纪,普通的装束,长相还不赖,只是脸色在发青中带着苍白,发青是惊骇过度,而苍白是本来的颜色。
“姑娘,怎么回事?”
“我……我……”她喘得说不出话来。
“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公子……救我!”她用手按住胸部,“我……我被恶人追赶,如果被抓到就……活不成了。”
“哦!追你的是什么人了”小龙皱了皱眉。
“是……一群野兽。”
“一群野兽?那就是说……不止一个人了,他们为什么要追你?”
“因为……我是私逃的女囚!”
“女囚?”小龙心中一动:“追你的是官府中的公差?”
“不,不是,是……坏人,公子,求你……务必要救我,他们……可能会进来搜。”她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你怎会到这里来?”
“我……在街上远远发现他们迎面走来,我回头就跑,没地方躲,只好闯进客栈,公子……”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和人声。
“这小婊子居然还敢逃!”
“逮回去够她消受!”
“我分明看着小婊子跑进店门,那老不死的帐房居然说没看到……”
“我们挨房搜!”
“两位!”是店小二的声音,“有事么?”
“你他妈的,爷们儿在抓人,刚才有个小娘儿们跑进来,人躲到哪里去了?”
“这……小的没看到?”
“你死啦?”
“二位,白天……没什么客人上门,所以小的偷个懒,去打了个盹……”
“去你的,带爷们儿搜!”
“是!”
那女子一头钻到床底下。
小龙坐回原位。
外面传来别间房门开启的声音。
女子在床底下颤声道:“公子,千万别让他们抓到我,求您行好,我……一辈子供您的长生禄位牌。”
小龙淡淡地道:“你好好藏着别弄出声音!”
“咔!咔!”房门剥啄了两下,推开,出现门边的是店小二,一脸的狼狈相,他身后随着两名带剑的黑衣汉子,凶相毕露。
“什么事?”小龙坐在椅上转过半个身来。
“客官……”
小二话没说完,便被推开,两名黑衣汉子抢进房中。
小龙挪身坐正,面对两名汉子。
由于小龙的堂堂相貌,两名汉子怔了一怔。
“你们是干什么的?”小龙冷冷地问。
“找人!”黑衣汉子中脸色黝黑的一位回答。
“找人?”小龙拉了拉嘴,做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找人是这等找法的,找什么人?”
“一个小妞!”肤色较白的回答。
“没有!”小龙断然回绝。
“我们要搜!”黑脸的目露凶光。
“搜?本人花钱住店,你们凭什么无端干扰?”
“朋友!”黑脸的阴阴一笑道,“朋友,灯光放亮些,咱们只瞧一瞧!”说完,挪动脚步。
“别动!”小龙语冷如冰。
“朋友真的不通窍?”黑脸的定住。
“本人说过房里没你们要找的人。”
“本人要证实一下!”
“听着,本人向来说一不二,识相的就请便!”
“搜!”白脸的瞪了瞪眼。
“小二!”小龙放大了声音,“你告诉掌柜的快去预备两具棺材,钱由本人付!”
“客官,千万不可……”
“嘿嘿嘿嘿……”两名汉子同声笑了起来,黑脸的道,“朋友,想耍狠的话你可能看错了对象,棺材只消一副,大爷准定付钱。”
小二在门外急得似哭出来的样子。
“呛呛!”两声,两名汉子拔出长剑,黑脸的狞视着小龙,白脸的就要开始搜……
就在此刻,门外一个苍老无力的声音道;“怎么回事,在房里动了家伙?”
小龙听声音就知道来的是谁。
善心人出现门边。
小二哭兮兮地道:“您老劝劝架吧!”
善心人跨步进房。
黑脸的斜睨着善心人,不屑地吐口气。
“老小子,你省省吧,快滚出去,多活几天!”
“这是什么话?”善心人干咳了一声,接下去道,“老夫只想作个和事佬……”
“你老小子算老几?”
“老夫在家中排行老大!”
“滚!”白脸的晃了晃脸,大喝出声。
“嗨!有事不能好好谈么?”善心人瞟了那白脸的汉子一眼:“要是你们二位知道这位少侠是谁,就不会这样呼幺喝六了。”
“他是谁?”黑脸的偏起头问。
“浪子小龙!”善心人一个字一个字说了出来。
两名汉子脸色登时一变,垂下了剑。
“他真的是浪子小龙?”白脸的问。
“大概假不了!”善心人淡淡回答。
两名汉子面面相觑,互使了一个眼色,黑脸的倒剑拱手道:“浪子,对不住,咱兄弟俩今天买这个帐,希望你说的是真话!”说完,朝同伴偏偏头。
两人退出房外。
“小二,别房去搜,前后都要搜到!”
“是!”
善心人望着门外道:“这两猢狲真是不长眼。”
小龙起身道:“他们是什么路数?”
善心人摇头道:“不知道。”
小龙不再问,等会床底下那女子自会告诉他,便转了话题:“阁下刚刚回店?”
“是呀!一进门就听至赎嚷声,他们搜什么?”
“说是搜抓一个女子!”
“唔!”善心人有意无意地转动目光,在房里扫了一遍,“八成是什么大户人家潜逃的下人。”
“阁下请坐!”小龙挪挪椅子,他对这老怪物完全是莫测高深。
“老夫有点累,得回房休息!”
“那就请便!”小龙口里不说,心里却在想,大概是昨晚收尸累了。
善心人转身出房。
小龙关上房门。
女子从床底下伸出头。
小龙忙道:“你先别露面:他们还在店里搜,床底下憋不住就坐到床后去吧!”
女子缩回头,钻到床后坐在地上,她个儿小,隐藏比较方便,帐子一遮,不容易被发觉。
“姑娘叫什么名字?”小龙低着嗓子问。
“小女子叫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公子大恩,没齿难忘。”她也低声回答。
“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小女子是因为受不了那非人的痛苦,所以才……”声音变得凄楚,“千方百计地逃出火坑。”
“火坑?”小龙心中一动,“难道你是沦落烟花……”说到这里觉得不妥,立即刹住。
“虽然不是烟花,但也差不多。”
“怎么说?”
“小女子本是走江湖卖艺的,不幸被他们掳劫,关禁在一个人间地狱里……每天……”她似乎说不下去,久久才道,“每天供那批禽兽玩乐,跟小女子同一命运的,不下三十之多,有些受不了折磨,便自己寻求解脱。”
小龙一听,不由发指起来。
“他们到底是什么身份?”
“好像……是个邪恶的江湖门户。”
“叫什么?”
“这……不知道,从没听他们说过,也不敢问,被关在地狱里,过暗无天日的生活,除了……吃饭之外,便是供他们任意玩乐,不如意……便拳打脚踢……”声音已带着哭腔。
“一点也不知道别的?”
“只有一点……可是说出来也没用。”
“说说看?”
“他们颈子上都吊着牌子,牌子上有符篆,还有……”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在哽咽。
“还有什么?”小龙走近床边,满脸激动之情。
“那些禽兽里面,最凶的是脸上长一撮黑毛的,别的都得让他们。”
小龙全身的血管根根鼓胀起来,这已经说出了对方的来路,是幽灵殿的邪魔。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有位……经常用马车载米去的大哥,他可怜我,冒生命的危险,把我藏在空麻袋里带出来,他……要我嫁给他,约好远走高飞……”
“你怎会落了单?”
“他是受雇在米行的,不能带我回店,半路要我下车等他,还没到约定的藏身地点,便被他们发现了……”
“从什么地方逃此来?”
“不知道,从被掳到逃出来,活动的地方只是个大杂院,不能离开院子半步。”
小龙心中一凉。
“记得被掳去时经过的地方么?”
“不记得,是被点昏了送去的。”
院子里传来有人走动的声音,两人暂时停止问答。
小龙咬紧牙在想:那送米救出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的人,必然知道幽灵殿巢穴的所在地,能找到送米的,就可追出谜底,然后便可策划行动的方针。
脚步声远去,消失。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那送米的叫什么名字?”
“是个孤儿,人家叫他二狗子!”
“他在哪家米行做工?”
“没问,不知道。”
小龙心头又是一凉,这一来,问题又大了,得向各米行逐家查问,而二狗子现在一定急着找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
“你们约定在什么地方会合?”
“关门外一间没人住的破房子!”
“我们马上……”他说了半句咽住了,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不能露面,自己一现身,必然会被对方盯梢,可是时间却又绝不许拖延,二狗子到破房子找不到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必定会离开,要找他更难,又不能把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单独留在客店里……
“公子,我们马上怎样?”
“我……是想去找二狗子,可是你不能露面……”
“这……”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也计无所出,这了一声之后,没了下文。
小龙突地灵机一动,他想到隔壁房间本来是袁美玉住的,她曾改扮男装,必定有男人衣物留下,她的身材跟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仿佛,利用一下也可以蒙人的眼。心念之中,道:“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你好好呆着,我到隔壁房里去一下马上回来。”
“好!”
小龙拉开房门,一脚跨出,登时呼吸一窒,善心人在院子里像是要出去的样子,两人照了面,他不能不打招呼:“阁下准备出去?”
“哦!浪子,出去喝一杯,老夫作东,如何?”
“这……很对不住,在下在等人!”
“等谁?”
“小袁!”小龙顺口回答。
“柜上留句话不就得了?”
“这……嗯!还有别的事,非等他不可。”
“那……就改天吧!老夫扰过你,不能不回敬,礼尚往来!”
“小意思,昨晚不成敬意,残菜剩酒,改天在下另外作东,好好喝上几杯。”
“再说吧,你既然有事,老夫只好自便了!”
“请!”小龙巴不得老怪物马上离开。
善心人点头笑笑,脚步没动。
小龙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忐忑。
善心人停顿了一下,还是走了。
小龙吐了口气,目送善心人离去,这才迅快地到隔壁房间里,果然正如所愿,床头有袁美玉留下的男人衣物,匆匆抓在手中,回到自己房里,递到床后。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快换上,我们去找二狗子。”
“好!”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喜之不胜。
不久,改扮出来,乍看的确可以混充小袁,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本是江湖卖艺人,这种事是相当拿手的,一点也不外行。
“公子,好了!”
“记住,快步离店,别抬头望别人,别开口,我跟在你后面,不管有什么情况都不要理会。”
“是!”
两人一先一后走了出去,经过柜台时,小二只愣着没出声。
关门外约莫里许,路边不远处有间破烂的三合瓦房,半掩在蓬蒿中。
小龙一看四下无人,与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迅速地穿了进去。
荒芜,霉气很重,院子已变成了草地。
“二狗子!”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叫唤了一声,走向正房堂屋。
没有回应。
小龙紧跟着走过去。
“呀!”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惊叫一声,木住了。
堂屋地上横陈了一具尸体,是个短打扮的年轻汉子,鲜血喷了一地,又是被切断了喉管。
小龙也僵住了。
“二狗哥!”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扑了进去,趴伏在尸身上,放声哭了起来。
小龙猛咬牙,大声道:“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不能哭,凶手可能还在附近,看样子他遇害不久。”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止了悲啼,坐直身,泪水长挂。
小龙出去逡巡了一遍,又回到堂屋,突然发现死者颈子也有红绳,俯身拉出一看,是块信牌,忍不住脱口道:“他也是他们一路的!”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大张着口,愕然呆住。
这是可以想象得到的,那种地方当然不能容许外人出入,二狗子也是幽灵殿弟子,假扮送米的受雇米行。
是谁下的手?
小龙略略一想便明白了,割喉杀人,是幽灵殿的一贯手法,二狗子救出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打算叛门远走,可能行动不秘而被发觉,当然只有死路一条……
“公子,我……怎么办?”
“……”小龙一下子无言以对。
“他……是为我而死的,我……”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人死不能复生,我帮助你些银两,你去投奔亲人,或者是到远远的地方去找安身立命之所吧!”小龙无限恻然。
“公子,我……败花残柳,活下去……”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遭了劫难,你年纪不大,千万别那么想。”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又伏下去,用手抓捏尸身。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起来,我护送你一程!”
久久,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含泪起身。
“公子,我跟二狗子谈不上情,但他对我有恩,他答应跟我长相厮守,一诺便是千金,如今他已为我而死,我如果偷生苟活,心会安么?他不嫌我是败柳残花,要跟我共白头,他死了,我就不能随他在地下结连理么?”一字一泪,完全是至情至性之言。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那……于事无补。”
“公子,我没读过诗书,说不出大道理,但却懂得知恩报恩的古话……”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你到底……打算怎样?”
“我要随二狗子于地下。”语言非常坚决。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小龙真不知说什么好,窒了好一会才接下去道,“二狗子也是对方一伙的人,他不同于他们的,是他有人性,所以他同情你,可怜你,他希望你过人的生活,我相信他如果死而有知,不希望你这样糟蹋生命。”
“公子!”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凄苦地一笑,笑得比哭还难看,“您对我的恩德并不亚于二狗子,但我这种微贱的女人,不敢说报答二字,我就此致谢了!”说着,跪了下去。
小龙忙把她扶起。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我希望你好好活下去,这便是报恩,对我如此,对二狗子也是如此。”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不再言语。
小龙似乎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拉起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匆匆离开堂屋,左右一望,进入右边的厢房。
“公子,您……”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惊愕地望着小龙。
“别作声,如果我所料不差,会有好戏上演。”
“好戏?”
“嘘!”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倚着壁坐了下来,此刻,她是伤心断肠人,不管是否真的有什么好戏上演,在她的意念中已无关紧要,一个伤心绝望的人,天坍下来也引不起关注。
小龙靠近窗子,静静窥视。
时间在不知不觉之间消逝,院里的阳光已爬上墙,是红日西斜的时分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小龙也不知不觉地陷入了沉思,他有许多事要想,伤心之处不亚于现在的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只是他是男子汉,不能形诸于外,即使是心在滴血。
与余巧巧人神永诀,是他心灵上的巨创,只要一想到她,心便在滴血,对幽灵殿的恨,也跟着加深,如果不能为余巧巧讨回血债,他便枉为武士。
随即,他联想到娇媚可人的红杏,双方的重逢,给他极大的震憾,然而,他并无意续这段情,余巧巧的形消失了,可是她的影子仍隔在两人之间,他深深地体会到这辈子已无人生乐趣可言。
“沙!沙!”衣袂拂草的声音。
小龙从沉思中醒来,睁眼一看,一颗心登时收紧,望了一眼还沉浸在痛苦中的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他当机立断,横移一步,点了她的穴道。
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连转念的余地都没有,便垂头昏迷过去。
小龙紧凑着窗孔外望。
这时,如果有人看到他的脸色,定会大吃一惊。
人影缓慢地移向堂屋门。
走向堂屋的,赫然是善心人。肩搭麻袋袋,手持铁锹,目的不问可知。
这本来是小龙姑妄试之的心里,想不到竟真的成为事实,太惊人了。
这老怪物怎会知道此地有死人呢?
前后三次,他收埋的对象全是幽灵殿的弟子,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埋尸行善是假话,真正意图是什么?
善心人进入了堂屋,窗口已无法看到他的行动,但在小龙意料中,他的必然行动是肢解尸体。
小龙思绪急转,该不该阻止老怪物的残忍行为?一念为善,即是大善,二狗子甘愿背叛幽灵殿,冒死救出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这便是发自人性的善念,岂能坐视他受分尸之惨,同时听任这事发生,也难向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交代。
小龙迅快地作出决定,一定要加以阻止。
他身形一挪,准备现身出去……
“别动!”身后有人喝阻,是女人的声音。
小龙旋开,回身,右手五指已抓紧剑柄,一看,不由大感意外地道:“美玉,是你!”
“二公子,你别出面!”
“不行,我必须阻止那老怪物分尸……”小龙脚步再次挪动。
“二公子!”袁美玉横身拦在头里,“你不必出面,有人会出面。”
“谁?”
“先别管是谁,你静作壁上观就成。”袁美玉向堂屋方向张了一眼,又道,“请退回窗边,省得让人发现。”
小龙将信将疑地退回窗边。
“美玉,如果死者被分尸你要负责?”
“我绝对负责!”
“你怎么进来的?”
“比公子快了一步,就在公子准备离开堂屋的时候,我抢先进厢房藏身,所以刚才您一动,我就知道您想做什么。”
“唔!”小龙从窗孔注视堂屋方向,心里并没有完全安定,他担心万一二狗子的尸体遭到破坏,无以对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照理在善心人进入堂屋之后就应该有动静的。
正在想着,忽见善心人倒退出堂屋门,枯瘦的老脸尽是惊惶之色,他退到丛草覆盖的院地中央停住。
堂屋里没任何声音。
善心人停了片刻,突地转身奔出破屋。
小龙大感困惑,堂屋究竟出现了什么可怕的人物,竟会使善心人惊惶退身?
“美玉,堂屋里究竟是谁?”
“就是我说过的那位高人。”
“我不喜欢胡扯,到底高人是谁?”
“二公子,不是胡扯,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我只是听他的话行动……”
小龙已按捺不住,闪电般穿出厢房,扑向堂屋,目光扫处,不由怔住了,二狗子的尸体,仍然完整地横在地上,堂屋是空的,连半个鬼影都没有。
高人,真的如此神秘么?最初袁美玉在渔村小屋跪求自己助她救父,就是受所谓高人的指点,这高人到底是谁?
袁美玉也来到堂屋。
“二公子,那叫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的女子就交给我吧!”
“为什么?”
“她一落了单便活不成,而您又无法安置她,交给我一切问题便解决了。”
“这也是受高人的指点么?”
“对,正是如此!”袁美玉笑了笑。
小龙却一点也不想笑,二狗子之死是个谜,所谓的高人是个谜,善心人是个谜,连袁美玉似乎也成了谜,这些谜使他感到极度的困惑。
突地,一个意念上了心头:如果说善心人就是袁美玉嘴里的高人,尽管她不承认,可情理上却讲得通,每次事件他都到场,刚刚他突然离去,此地却没第三者出现的任何迹象,他在演戏,袁美玉帮着他演,目的究竟何在?
想着,他的目光落在袁美玉的脸上。
袁美玉被看得有些不安。
“二公子,为什么这样看我?”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这些接二连三的怪事,表面上看十分诡谲复杂,实底上也许很单纯……”
“怎么单纯法?”
“由一个人主演,故布疑阵。”
“二公子为什么有这种想法?”袁美玉的脸色忽然变得很慎重。
“只是想想而已!”小龙故作淡漠状移开了目光,转注二狗子的尸体,像是自语般地道,“割喉是幽灵门独特的杀人手法,被杀的是门中叛徒,善心人不是神仙,他怎么会马上赶了来?”
“这实在令人不解!”袁美玉接了腔。
“看来又是高人指点!”小龙话中有话,暗中注意袁美玉的反应。
袁美玉笑笑没开口,神情很自若,没什么异样反应,但看在小龙眼里,这种表情变成了莫测高深。
现在,小龙开始怀疑袁美玉的来路了,她所说的身世,目的,可信么?
院子里已完全没有日影,近黄昏了。
“二公子,今天晚上我们去踩探一个神秘的地方,说不定会有所获。”
“什么神秘地方?”
“到时你就知道了。”
“嗯!”小龙深不以为然,他讨厌故神其秘,转念一想,如果袁美玉有什么企图,只要留心观察,一定会现原形的,权且装昏是上策,当下接道:“那叫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的女子如何安置?”
“我们到厢房去看看,我会说服她跟我走!”
“唔!”
两人来到厢房,小龙傻了眼,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已失去了踪影,她是被点上穴道的,不可能自解穴道,她只是个卖艺女子,功力谈不上,无疑地是被人偷偷带走了。她是从幽灵殿逃出来的,要是落回对方手里,那可就惨了。
“人呢?”小龙四下张望,其实这是多余的问话,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不会自己躲藏起来。
“嗯!”袁美玉走过去查看角落里的破木柜和板床。
小龙皱紧了眉头,这厢房到处是洞,有窗没棂,出入太方便了,他突然想到善心人,会不会是老怪物潜回把人带走?
袁美王转了回来。
“别担心,她是被高人带走的。”
“你怎么知道?”
“高人留下了暗记,二公子,你看,窗洞上插了根带叶的树枝。”
小龙抬头望去,果见窗框边插了根带绿叶的树枝,这暗记倒是很别致。他不再追问,因为问了也是多余,吐口气道:“也好,这样反倒省事。”
“二公子,我们把堂屋里的尸体料理了上路吧?”
“怎么料理?”
“推倒墙掩盖,反正这间破房子也快倒了。”
“也好!”
月色很白,没风,是个宁静的夜晚。
然而所谓宁静,是对平常人而言,江湖人则不然,因为夜晚是宵小妖邪活跃的时辰,在夜衣的掩护下,许多罪恶在进行,许多不可思议的事在发生。
周老爹的汤锅房开在街的尽头,两层三开间的平房,临街的一层改成了店面,中间隔了个深长的小院,胡乱种了几株桃李石榴之类的果树,平时没修剪照料,枝柯蔓生,只能当点缀而已。后层是住宅,孤家寡人外带一个伙计,除了上床,是不到后面的,所以连灯都不点。
照顾这汤锅房的,差不多全是赶脚苦力和那些落魄的江湖小角色,所以店门一开,便是一团乌烟瘴气。
今晚,跟往常一样,店房里比赶集还热闹。
黑漆的后层,却静得像坟墓。
但此刻,坟墓里有了不速之客。
是小龙和袁美玉,两人藏匿在下首房里,这房间没人住,堆满了破烂什物。
“这就是你说的神秘地方?”小龙悄声问身边的袁美玉,两人紧靠着挤在一堆破烂的后面。
“不错,如果那位高人所料不差,不久就有戏可看,而且是精彩好戏。”
“我老闻到什么怪味……”小龙抽抽鼻子。
“汤锅房,当然是羊膻味。”
“好像不对……”
“管他,我们又不住这里,忍忍就过了。”
忽然有脚步声进入堂屋,两人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堂屋里突然亮起了灯。
两人隐身的位置正对房门,从蔽障物的隙缝可以看到堂屋里的一切。
一张八仙桌,两条长板凳,陈设再简陋也不过了。
点灯的是周老头,半百过外,腰间系着油腻的围裙,脸上的神色显示出他的精明。
桌上已摆了一壶酒,一副杯筷,一大碗热腾腾的墩羊肉,他望着那碗羊肉点头笑了笑,现出一副很古怪的神情。
一条人影悄然进来。
小龙一看,身躯震颤了一下,来的竟然是神秘的老怪物善心人。
善心人的脸色极不正常,全然不像白天看到的样子。
“周掌柜……”善心人期期出声。
“时间还早,”周老头打断了善心人的话头,“东二号,先喝两怀定定心,我得去照料店面。”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小龙困惑之至,为什么善心人被称作“东二号”?这东二号是什么意思?
当然,现在他除了想,什么动作都不能做,以免被发觉,这老怪物不是等闲之辈。
真正的是看戏,只能看。
善心人仰头叹了口气,悠长而凄恻,抬起手,五指慢慢用力握紧又松开,这表示内心极度的不安。
呆了片刻,他开始自斟自饮。
小龙耐心地伏着,无法想象这是出什么戏。
几杯下肚之后,善心人停筷不动,目望空处,两道栗人的厉芒从眸子里射出,那目芒似乎隐藏着一种无比的恨,任谁的目光只要接触,便会终生难忘。
小龙又不自禁地震颤了一下。
厉芒逐渐收敛,变成了空虚和无助,恢复了落魄无依老人的面目。
怪事,令人无法索解。
小龙的兴趣变浓了,他曾怀疑这老怪物便是袁美玉口中的高人,现在应该可以得到答案了。
善心人又低头开始吃喝,突地,他吐出几块碎骨头在桌面上,用手指钳起仔细观察,老脸变了又变,那神情像一个患多疑症的老人。
小龙忍不住用手拐碰了袁美玉一下,这是自然的反应,任何人在目击这种怪现象时都会产生的下意识动作。
袁美玉也回碰了他一下,都无法出声。
时间在万分难耐中一点一滴的消逝。
外面店房嘈杂的声浪也随着时间的消逝而减弱消失,只偶尔有一两声叫嚷。
判断时辰应该是二更将残。
周老头又踱了进来。
“东二号,这-羊肉的味道不错吧?”
“周掌柜,这……”善心人手指面前桌上的碎骨头,“这不像是羊骨头。”
“本来就不是!”周老头笑了笑,很阴沉。
“这是什么骨头?”
“特地为你预备的,以你的专长,应该可以分辨得出来。”周老头偏了偏头。
“难道……真的会是……”
“特使马上到,他会向你解释,我到外面收拾去了,希望不会有什么不愉快韵事发生。”周老头转身离开。
善心人望着碎骨头发呆。
“东二号!”声音发自堂屋门外,是女人的声音。
善心人赶紧站了起来,拨开板凳,满面惶恐之色。
一个身影缓缓出现,是个妖气十足的半老徐娘,脸上盖了一层厚厚的脂粉,鬓边还簪了朵艳红的石榴花,丰腴的体态散发着肉欲的诱惑。
善心人躬下身去,礼毕之后,退了两步,现在,他的神情像一条夹着尾巴的老狗,跟收尸时的表现判若两人。
“特使有何指示?”
特使,这妖媚妇人就是特使?
“东二号,你接连地犯了严重的错误!”妖媚妇人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善心人打了一个哆嗦,“请明白指示?”
“最近几次的行动都没照规矩完成。”
“这……禀特使,是……有人意外作梗,并非小老儿不尽心力。”
“你不是想有什么打算吧?”
“死也不敢!”善心人的声音是颤抖的。
“主人宽容,只对你略施薄惩。”
“薄惩?”善心人的老眼登时睁得老大。
“对,你很细心,居然把骨头吐在桌上,你知道那是什么骨头么?”
“那……那……”善心人的老脸惨变,嗫嚅地道,“难道……会是人的脚趾头?”
“格格格格!”妖媚妇人荡笑了一声。“东二号,真有你的,说对了,正是人的脚趾骨,一对大脚指头。”
“……”善心人直发抖。
“这对脚趾头是从谁的脚上剁下来的,大概不用本特使说你心里也明白!”
“你们……”善心人的脸孔登时扭曲,跨步扬掌,作势就要扑击。
“东二号,你敢么?”妖媚妇人一副悠闲的样子,根本不拿善心人当回事。
“你们……你们……啊!”善心人双膝一软,趴了下去。“宝贝,我的心肝……呜……”他哭出声来。
小龙的心血沸腾起来,他已猜到一个梗概,善心人的子女被人控制,驱使他替他们做事,这简直是无天理,无人性。
“东二号,本特使说过这只是薄惩,如果你办事再有错失,你那宝贝女儿便会送进安乐窝,供大家伙玩乐,你记牢些!”
“不要,求你们……哇!”善心人吐了起来,翻肠倒胃地呕吐,刚习那碗墩羊肉里,有他女儿的脚趾头。
小龙身形一动,但被袁美玉厨力按住,捺了好几下,示意他不能冲动。
“听着,东二号,一个非常的任务,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尽速查出我们被劫的四只木箱的下落!”
小龙心头一震,四只木箱,在财神庙里他们追查的便是四只木箱,这证明了这婆娘是幽灵殿的特使,他又要冲出去,仍被袁美玉紧紧拖住。
善心人吐够了,坐在地上呻吟,老脸全是泪痕。
“东二号,任务交代完毕,本特使走了!”身影一晃,消失在门外。
善心人瘫坐着像一堆泥。
周老头又走了进来。
“东二号,你可以请便了!”
“……”善心人变成了一块木头,毫无反应。
“这回你可得要认真尽力办事!”
久久,善心人猛地起身,冲出门去。
周老头阴阴一笑,朝门外张了一眼,走回桌边,收拾了碗筷,吹灭灯火离去。
房里又恢复黑暗。
小龙再也憋不住了。
“你为什么要阻止我?”
“二公子,我们的最大目的是要找出对方的巢穴,不能打草惊蛇。”
“可是我现在已经是他们行动的目标,他们认定我是劫取木箱的人。”
“看事应事吧,等他们查出真正劫箱之人,我们的行动便大大地自由了,我们走!”
两人悄然离开。
斜日满窗,小龙躺在店房床上沉思,他把昨晚周老头汤锅房里发生的事从头仔细再想一遍。
他忽然想到那特使提及的“安乐窝,供大伙玩乐……”那句话,省悟到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便是从安乐窝逃出来的,可是无极赌博涉案多少人判刑说不出安乐窝的地点,那地方可能便是幽灵殿的所在地,而且离这里不会太远。
如果二狗子不被杀,谜底已经揭晓了。
杀二狗子已可断定是他们一窝子的,因为二狗子犯了叛门的大罪。
对于善心人,他不再恨他的手段残忍了,因为他是被迫行事。
能从善心人身上揭开谜底么?这很困难,善心人的女儿被扣作人质,他绝对不敢反抗……
“浪子!”房门外响起善心人的声音。
“请进!”小龙起身下床,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自己既然被对方列为劫夺木箱的嫌疑犯,善心人又奉令侦查,他借故亲近是必然的。
善心人推开门进房。
小龙一眼便看出对方老眼浮肿,脸色憔悴,似乎在一夜之间老了许多,他只觉得很可怜。
“请坐!”小龙抬手肃客。
“无聊,想找个人谈谈……”
“在下也有同感!”
“那好,咱们来喝上一杯,由老夫作这小东。”
“在下请也是一样!”
“老夫是说好酒菜送到那边房里。”
“也好!”
小龙抓起床头剑,随善心人转到对面客房,武土的习惯,剑不离身。
原本靠窗摆的桌子已挪到房中央,两人相对坐下。
现在真正的是各怀鬼胎,彼此都有各自的目的,但小龙略占上风,因为他已经知道对方的部分底细。
“阁下每次收埋无主尸体,可曾查过死者的来历?”小龙试探着拉开话题。
“记得老夫曾对你说过,从不过问死者来路!”善心人一口回绝。
“可是……如果因此而造成误会呢?”
“什么样的误会?”
“比方说,阁下收尸,必定先行肢解,如果死者是有主的,阁下损毁了遗体……这官司怎么打?”
“这……”善心人眨了眨眼,“老夫还没碰到过这种事。”他回答得十分勉强。
“阁下收尸,是只限于某些特定人物么?”小龙无情地迫问,言下之意,已经暗示了某种情况。
“哪里话,哪里话……”善心人古怪地笑笑,“行善是不分对象的。”
小龙心里暗道了一声:“鬼话!”他前后或明或暗,亲眼见过对方收尸,所收埋的全是幽灵殿的人,显然这是他的特定任务,而死者又都是犯了错或是有反叛意图的对象,很可能他不仅是收尸,而兼执行者。
小二送来了酒菜,酒是整坛的,燃灯之后退了出去。
善心人拍开泥封,先灌满壶,再往杯里倒。
这种情况下没什么好客套的,两人开始吃喝。
善心人酒到杯干,每一杯都是一口,显然他有意借酒来平衡情绪,小龙十分明白,但不说破。
一会工夫,干了五壶,酒意已上脸。
“阁下难道有什么心事?”小龙等对方停止了猛灌才开口。
“心事?哈哈哈哈,老夫孤寡一个,饿了吃,渴了喝,困了就倒床,还会有什么心事?”他说得若无其事,像真的一样。
“但愿如此!”小龙淡淡一笑。
“对了,浪子,你那俊跟班呢,很久没看到了?”
“回乡下老家去了!”
“为何不跟你?”
“江湖险恶,他看到的,听到的,尽是些令人可怖又可厌的事物,所以索性回家,求个平安。”小龙信口胡诌,但话中之意,多少有些警示的意味。
善心人干枯的面皮抽动了几下,仰头又灌下一杯酒,小龙的话,触到了他的痛处,他求平安而不可得,却不知道小龙已经明白他的底细,有些话是故意说的。
“浪子,你在……这一带朋友不少吧?”善心人似是无话找话说,老眼已经迷离,身躯在晃动。
“唔!并不多!”小龙漫应着,心里对这老怪物倒是十分同情。
“都是可以……换命……的朋友?”舌头已转动不灵,他是醉了。
“可以这么说的!”
“嗨!老夫……”抓起酒壶,摇了摇,没声音,壶空了,侧身去提酒坛,人斜栽了下去。
小龙半起身,飞快地伸手兜住。
善心人拧身,一只手扳住桌角,另一只手抓住小龙,顺理成章的动作,身形立稳,把小龙按回椅上。
小龙只觉穴道上一麻,顿时浑身无力,软瘫下来,他双目暴睁,这是做梦也估不到的情况。
“老小子,你……”
“浪子,你醉了,老夫扶你上床歇会!”
小龙想拔剑,但剑反而掉到地上,连手指头都是软的,完全使不上力。
善心人把他抱起,半摆到床上,拾起剑放他身边,然后放下帐子,这样即使有人进房也看不出什么来。
小龙想运功自解穴道,但可煞作怪,竟然测不出被点的是何穴,对方的手法也太诡异了。
善心人挪椅子坐到床边。
小龙现在还能说话,但他没开口,他快气炸了,说什么他也料不到这老怪物会使出这种卑鄙的手段,他很清楚对方的意图,为了他女儿的安危,他必须顺服主子,他的意图是查四只木箱的下落。
气归气,小龙对他的同情心并没有完全消失,人家把他女儿的两个大脚趾熬在羊汤锅里端给他吃,说明下次是脚掌,骨肉之亲,他分毫也不敢反抗。
幽灵殿这门户的残忍狠毒对自己人也不例外,胆敢反抗的,便遭割喉分尸,财神庙里一个黑毛武土只因为说漏了嘴,泄出本殿两个字,同样被处决。
“浪子!”善心人开了口,声调很低,“老夫问你一个问题,你坦白回答老夫,便放了你……”
“阁下是在对三岁小孩说话么?”
“什么意思?”
“你不敢放我!”
“不敢?”
“对,你阁下如果放了我,我必会杀你,话吗……也不必问,我照实回答你,你无法判明真伪,我顺口说白话,你也无由证实……”
“哈哈,浪子,你太低估老夫了,老夫有本领判断话的真伪,也有本领要你说实话,但老夫看在两次同饮的份上,用和平手段,所以你还是安分些的好,老实说一句,你受制的穴道,除了老夫本人,天下无人能解。”
小龙心头一沉,对方的话显然不是虚言恫吓,他有几分相信,因为他感觉出对方点的并非一般练武人所熟知的属于奇经八脉范围的穴道,而是不知名的偏穴,所以无法自解。
气、愤全是多余,所以小龙十分沉着。
“阁下问问看?”
“很好,很简单的一句话,那四只木箱的藏处。”
“什么木箱?”
“你这是表示不承认?”善心人瞪起眼。
“实话一句,信不信由你。”
“浪子,听清楚,你说了实话,老夫绝不食言,放你脱身,以后你要对老夫动剑,或是别人对你动手,那是另外的事,如果你抵死不说,后果……将很严重。”
“什么后果?”
“半个时辰之后,有人会来,老夫把你交给他们,他们所用的手段,你连做梦都不会想到。”善心人此刻的神态语气似乎十分落实。
“什么人会来?”
“这一点老夫不会告诉你。”
小龙不愿点破来的是幽灵殿的人,他考虑到如果说穿了,可能会激使善心人采取非常手段。他口里应付着,暗中仍然试着冲开穴道。
“我浪子一向说一不二,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木箱……鬼才知道。”
“浪子,等你再说实话时便晚了!”话中带着强烈的威胁意味。
小龙当然也想得到,如果落入幽灵殿的人手中,必定有去无回,而且会死得很惨,但他现在无力反抗,说好话解释不但白费而且丢人,恶言气话,更失风度。
“善心人,本人一时大意,把小人当君子,认了!没什么早啦晚啦的。”小龙的语气保持平和,这如果是在他刚出道那两年,是死也办不到的。
“浪子,老夫是欣赏你是个真武士,所以才说这句话,别以为是打哈哈。”
“我明白。”
“你并不明白,如果你真明白,你不会这么轻松。老夫最后问你一句,木箱藏在那里,交给了什么人?”
“我的回答不改变!”
善心人吐了口大气,站起身来,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回到桌边坐下,端起杯子搭在口边,没喝又放下,目望空处,脸皮子连连抽动,最后,眼里突然放出可怕的厉芒,他似乎决定采取进一步的行动。
小龙并非真的认命,只是他计无所出。
突地,他感觉到有只手触到自己身上,是从床后帐子角伸进来的,这使他惊震万分,想不到房间里还隐藏着人,不知是友是敌?
手指在他身上滑动。
他没作声,敏感地想到了袁美玉和她嘴里所说的高人,下意识地大为振奋,要是所料不差,即便是死中得活了,会如此么?
手指重重戳在身上,小龙全身一震,真气立即流动,穴道解了。
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他此刻内心的感受,粗俗地说像寡妇死了儿子,而儿子又从死里复活。
神秘的手缩回去了。
小龙完全不动声色,他已经完全笃定,马上就要反客为主。
善心人灌下了那杯酒,站起身重回床边。
“浪子,想通了没有?”
“想不通!”
“你……”
“我想不通这种事怎会无端地栽到自己头上,而你阁下本是收尸行善的,又怎会替人作帮凶?”
“浪子!”善心人突然从身上抽出肢解尸体用的牛耳尖刀,扬了扬,刀锋在灯光映照下泛起栗人的寒芒,“别怪老夫心狠手辣,是你愿意这样。”
“善心人,你难道要肢解活人?”
“挑断你的脚筋,你这辈子休想再站起来做人。”
“这样不好吧?”小龙故意调侃。
善心人拉起了帐门。
小龙瞪大眼望着对方。
“浪子,你真的不肯说实话?”
“在下回答的全是实话,阁下不信有什么办法。”
“你一点也不怕断筋成残?”
“怕并不能解决问题。”
善心人伸手去抓小龙的腿。
小龙已暗中蓄了势,准备反击。
善心人伸出的手,在将要触及小龙的小腿时,突地又缩了回来,吐了口气。
“浪子,老夫不想直接对你下手,人快到了,老夫把你交出去,一切看你的造化。”
小龙在心里暗道:“是你皂怪物的造化,如果你再进一步,此刻已半死躺在地上。”想着,出声道,“阁下自号善心人,是对活人下不了手么?”
“唉!”善心人叹了口气,没说话。
小龙疾转念头,幽灵殿的人不久就到,善心人就会把自己交给对方,出其不意地下手,逮住来人,幽灵殿炸毁江神庙之谜便可揭晓,这真是天从人愿,床后面暗中伸手解自己穴道之人,应该是最好的臂助,自己可以大胆行事而无后顾之忧。
善心人转回桌边用衣袖掩住灯光,又移开,明灭了三次。
小龙看在眼里,知道老怪物在打暗号,不用说,是通知来人已经得手。
善心人直望着房门。
小龙悄悄把剑放到顺手的位置。
房门轻轻被推开,进门的赫然又是在周老头的汤锅店里见过一次的半老徐娘,幽灵殿主的特使。
善心人用手指指床。
妖媚妇人望了床上一眼,低声道:“制住了。”
善心人颔首回答。
“问出什么来没有?”妖媚妇人严峻的目芒照在善心人脸上,似在探测他说话的真实成分。
“他矢口否认!”
“别的还说了些什么?”
“没说!”
“用你的麻袋把他套上。”
“是!”善心人转身抓起麻袋,走近床边,又转过头,“特使,小女……”善心人惴惴不安地问。
“只要你忠心,她就会平安。”
“什么时候才能……开恩让我们父女相聚?”
“时辰到了会恩典你父女!”
“是!”善心人打了一躬,脸上现出了痛苦之色,但又竭力掩饰的样子。
“快动手!”
“特使,他……现在还能开口……”
“暂时封上。”
“是!”善心人钩起帐门,一手抓着麻袋,另手伸出去点小龙的穴道。
小龙已别无选择,闪电般飞起一腿。
“哇!”惨叫声中,身躯倒撞而回,撞上桌子,碗碟齐飞,哗啦啦响成一片。
妖媚妇人飞快地射出门外。
小龙毫不理会善心人,翻身下床,追了出去;妖媚妇人已上了屋脊,小龙上屋疾追,一先一后,如灰鹤般破空掠去,转眼离了大街。
妖媚妇人的身法相当惊人,到了郊野,在林木掩蔽中瞬即失踪。
小龙不死心地朝对方消失的地点穷追,绕了几圈,知道已经没追及的希望,只好牙痒痒地折回客店。
客店里善心人的房门外围了一大堆房客,七嘴八舌在胡猜胡道,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小龙故作无事地凑了过去,房里已没善心人的影子,小二苦着脸在收拾。
善心人是趁机溜了,还是已被床后的神秘人逮住?
“小二,是抢劫么?”一个客人问。
“天知道,这老头穷得跟他的人一样瘦。”小二回答。
“人呢?”又一个问。
“找郎中去了。”
小二摇摇头:“下手的人真狠!老头一路走一路吐血,真亏他,受了重伤还能走,拒绝别人搀扶。”
“他不是跟一个年轻的喝酒么?”
“那年轻的说是追凶手去了,八成……算了,这些江湖人-的事少谈为妙。”
小龙悄然退回自己房里,故意灭了灯火。
屁股刚刚落在床沿,一条人影推门进入。
小龙不吭声,握紧剑把。
房门随即被掩上,一开一阖的瞬间所透进的微光,根本无法辨出来人的形貌,大体上看似乎是个女人。
“小龙哥!”一声轻柔而悦耳的低唤。
小龙的心弦为之一颤,特殊的称呼和腔调,他立即听出不速而至的是红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