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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结束后班里气象一新,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大约有二十个毕业设计课题,旁边注上难易程度,分为ABC等,我挑了一个日等的课题,找到指导老师谈了一下。老师给我开了五六本参考书,我补办了一个借书证,没费什么周折便在图书馆找到了那几本书,然后带回家去看。
由于平时没有好好上课,学业几乎没有什么建树,所以只好闭门在家,照葫芦画瓢地开始编写那个管理软件,我选用了当时非常流行一年后便被"FOXBASE"淘汰掉的"DEBASEFOUR"来编写,图形方面用"MICROSOFTC"接口,东抄西仿,竟然十分有趣,很快便编出一个颇为花哨的数据库,我父亲给我找了一个他过去的同学,此人是计算机数据库方面的权威,他借我五本摞起来足有半米高的数据库程序实例,我把其中颇为复杂的查询部分改头换面地抄了进去。
一个月之后,我到机房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把程序敲了进去,又调了半个月,居然做出了一个让指导老师大为惊异的数据库。完事之后己是4月初,接下来的时间是写毕业论文,等待答辩,还有,就是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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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找工作我跑了七八个地方,不是工作太累就是报酬太低,眼见无法找到一个像样的工作不免灰心,我干脆回到家里坐等学校分配,横竖听天由命。
华杨的情况大体上跟我差不多。
喜盈盈网络彩票app的运气比我们要好,她找的第二家公司是个美国独资的电讯公司,主考她的人是个澳大利亚的工程师,他跟喜盈盈网络彩票app聊了一通澳大利亚的袋鼠之后又聊了一部澳大利亚国产电影《鳄鱼邓迪》,之后收下她,从5月初开始上班试用,月薪三百美元。为此喜盈盈网络彩票app快乐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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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从某一天开始,我在电话里听不到华杨的声音了,这个情况持续了一个月左右,紧接着,华杨的父母也打电话来向我询问华杨的情况,所以我当机立断,一大早就直奔他和向培住的小屋。
我到那里时是上午9点,门从外面锁着,拉着窗帘,我爬到门上的透气窗向里张望,里面乱成一团,被子有一半掉到地下,电饭煲的盖子也没盖上,床上散乱地扔着一些衣服,有向培的,也有华杨的,五斗橱的门开着,抽屉被拉出了一半,给人一种被陌生人闯进过的感觉,我正惊异间,忽听背后有人大喝一声:"干什么的?什么人?"
我被吓了一跳,转过身,从踩着的破板凳上跳下来,余悸未消。却见华杨的邻居老太太臂上戴着一小截脏乎乎的红箍,手握一根小竹竿,正满腹狐疑地注视着我。
我问她华杨和向培的去向,她告诉我说,他们被警察抓走了。
我跑到派出所,填一张申请表,费了不少唇舌才得知,向培已经给转走了,华杨没有什么事,因为态度不好,才多拘了几天,警察抓向培时,他用刀扎他们,还好被一个片警手疾眼快给了他一拳,把他打晕了过去。
我给学校保卫处和团委各打了一个电话,叫他们快点来领人,然后进去看华杨,他坐在一个墙角里,耷拉着头,两腿岔开伸出老远,手握成拳头,里面是一个扣子,他告诉我,那是最后从向培身上扯下来的。
我们一起靠着墙抽烟,等着学校来人,华杨的牛仔裤又脏又破,套头衫上的"野孩子"三个字已连成了一片,偶尔一抬眼睛,目光充满迷惘和悲哀,他一语不发地抽着烟,让我觉得仿佛我打扰了他什么似的。
我带来的半包烟很快抽完了,我把空烟盒揉成一团扔到一边,他忽然抬起头,盯着那个空烟盒看,半天,他说:完了。
我看到他把头埋在掌心里,我觉得他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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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初,喜盈盈网络彩票app发了第一月的工资,请同学和朋友吃了顿饭,给我买了一双阿迪达斯运动鞋,为此每当我一进饭馆就问服务员"有没有软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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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底,论文答辩通过,学校的分配下来了,轮到我是中日合资的华歌尔公司和西单商场。我在天天坐在计算机前画**内裤内衣和填库存两项工作面前权衡了一下。前者下流后者枯燥,于是哪里都没去。不久,我找到一份在中关村一个小公司的工作,没问清楚是什么就答应了下来,也是因为慌不择路,事后才知道是一份非常可笑的工作――修理计算机。这是一份我所能找到的最差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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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杨说过,人生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四处逃避。这是他的观点,但我不这么看,我觉得应该把四处逃避改成四处碰壁,只要你活在世上一天,你必得东奔西走,忍辱负重,惶惶不安,即使运气好可以苟且一时,来日也得迎接新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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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盈盈网络彩票app,我更愿意就像我们第一次接触时那样,我的双臂扶住你的肩膀,用我的额头轻轻蹭你的额头,一直到我们确认永远相互需要对方才停下。
驭年来到的钟声是我一个人坐在家里听到的,当时我喝得大醉,用脚把电视机关掉,房间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的怪味,地上扔满了花生皮和各种食物的残屑,床单皱皱巴巴,被子卷成一团儿,我形似大虾,弓身曲背,头发又长又乱,忍受着从胃里翻上来的一串串恶心,在那间早已物是人非的屋子里熬过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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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改变一下我的恶劣心情,我买了一个外地车本和一辆;日夏利,用去6万多块钱,车到手后,大修了一通,数数剩下的钱,不到两万元了。
我打电话找到华杨,一起开车兜风,正是严冬,我把暖风开到最大,门窗紧闭,哪有一点兜风的样子!
华杨坐在我旁边,不停地摆弄车里的录音机,一盘一盘地换磁带,一盘磁带最多听一首歌,其余的时间用来找歌,我们在北京的大街小巷中穿行,听着一首首没劲的歌。
华杨的工作干得不太顺心,据他说,他们经理看他总不顺眼。
车开到左安门时,华杨对我说:"哎,咱们去哪儿啊?"
我把速度放慢,趁机点上一支烟:"你说吧。"
"不知道。"
"那我就瞎开了啊。"
"你本来不就是瞎开吗?"
"想去天津吗?"
"行,就去天津吧。"
"去天津干什么?"
"没准儿到那儿就知道了。"
我把车开上京津高速公路,一脚踩下油门,车速慢慢地悠了起来,速度表指到一百三十公里时,车子有点发飘,表针在一百三十附近不停地抖动,华杨把安全带系上了。
"还能再快吗?"
我听他这么问我。
油门早已踩到底,车子像要散了似的,一辆白色的桑塔纳被我们超过去了,接着超过了一辆黑色奔驰,很快,奔驰车就追了上来,把我们远远抛在后面,我看到车后尾灯闪烁,像是故意嘲笑我们,我踩住油门不放,车子发出轰鸣,我置之不理,但车子的速度已到极限,再也快不了了。
到天津后,我和华杨找了一个小酒吧坐下喝酒,冬天的啤酒喝得人很不舒服,酒吧空气混浊,三两个穿着难看制服的服务员在桌子间转来转去,华杨问我:"记得咱们学校门前的那个小饭馆吗?"
我点点头。
"我们在那儿搞过一个乐队,叫野孩子。"
华杨看着他杯底的酒沫,轻声说。
我再次点点头,华杨已经略有醉意了。
"今天我们俩再来一次怎么样?"
我苦笑了一下:"我们都多大了?"
"可是,"华杨把杯中酒一饮而尽,"我们现在确实无家可归,"他又看了看我,"即使有家,也不想回去,是不是?"
我只好再一次点点头。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华杨忙着把手里的烟头弄灭,"野孩子!"
我把目光投向窗外,风吹得街边的杨树哗哗作响,偶尔有汽车驶过,窄小的街道半明半暗,灯影里是树影在晃动。
我转回头,发现酒吧里只剩下我们两人。
"所有的人都到哪儿去了?"华杨对着冷落的街道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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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里,陆然回来了。
我和华杨在陆然那儿跟他碰了头,他在海南赶上了炒地产的一个尾巴,挣了一笔钱,眼看在海南混下去也没有什么结果,就回来了。陆然变得比以前浮躁了,谈话照例在啤酒杯的偶尔碰撞中进行。
"没钱,可怜,有钱,可厌!"
说完这句话,陆然长出一口气,算是对他的海南生活的一个总结,他穿一件羊毛衫,领口敞开,一双脚在地上划来划去,见没人响应,又接了一句:"他妈的你们以后想干点什么?"
华杨此时早已倒在陆然的床上沉沉睡去。
我横躺在陆然的双人沙发里,没精打采地盯着他的房顶,上面有一块墙皮将落未落。这天晚上,我们三个人抽了五盒烟,烧坏了陆然房间里最后一条像样的毯子,吃光了所有傍晚从饭馆带回来的剩菜。
陆然见我们不语,一个人跑到厨房煮了一碗方便面回来,趴在茶几上吃,吃着吃着突然停下来问我:"还记得我临走时说过的话吗?"
我摇摇头。
"我当时说:要么成为大款,要么死掉。"
"你说过吗?"
"说过。可惜,我既没有成为大款,又没有死掉。"
我低头不语。
"见过老X吗?"
"没有。"
"你和喜盈盈网络彩票app真的吹了?"
"吹了。"
"怎么会闹成这样?"
"瞎扯淡的事。"
"也是,所有的事都是瞎扯淡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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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春节之后,我和陆然合伙弄了一个野鸡公司,地点就在中关村的一个门脸儿房里,陆然买了一辆八成新的福特轿车,才跑了三万公里,可以毫不费力地开到一百六十公里,没事的时候,我们经常到京津高速公路上去飞车,一边超过看着不顺眼的车,一边把音响拧到最大,一边喝放在车后座的罐装啤酒。
生意做的差强人意,到3月份一算账,除去房租水电之外,还赔了一千多块钱,我们决定不做计算机了,改弦更张,做起了广告。公司召了三个小姐,我、陆然、华杨一人嗅了一个,六个人寻欢作乐之余,四处拉广告,日子一天天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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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傍肩儿叫宋明,长着一双小圆眼睛,说话声音有点像中央台的播音员邢质斌,特正式,有时她对我讲诸如上床吧之类的话我也怀疑是在播报新闻。她喜欢背一个背带长到臀部以下的书包,走路拖泥带水,性格多变,嗅她的时候我们在莫斯科餐厅吃饭,她望着高高的顶棚,把从我手里接过的半支烟在茶水杯里熄灭,看我一眼,说:"反正我现在也没有男朋友,就是你吧。"
晚上我带她回家,进门一开灯她就明戏地对我说:"开什么灯,累不累呀。"
我去洗手间洗了个澡回来,她一丝不挂地裹在被子里,我抱住她,她以播报新闻的腔调说:"今天是安全期,射里面也没事儿。"
完事后我问她:"你怀过孕吗?"
她用手捧着自己不大不小的Rx房,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说:"怀过一次,怎么啦?"
"没怎么,随便问问。"
"你不用担心,哪天不行我会告诉你的。瞧,"她把床头她的书包拿来,从中取出一本黑色封皮的效率手册,翻开第一页的日历给我看,"画红圈儿的是危险期,你得带**。"
我接过去看了一眼,红圈儿在7月份中断了。她不等我多看,一把抢过去,从她的包里又拿出一支红蓝两色圆珠笔在本上画了起来。我用手摸着她的肩膀问她:"7月份和前男友吹的?"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你倒挺机灵的。"
用的依然是播音员的腔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