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节到了。这么想着,就随手翻了几篇关于妈妈的文章,大都是怀念已故母亲的。于是我忍不住,在电脑上敲下这篇文章——我要在自己的二十几岁,还能继续拥抱着妈妈的时候,记录下一些零碎片段。 我记忆中的一个重要片段,跟一种味道连在一起,那是一种“有品位”的苦味。上世纪九十年代,我们还居住在河北一个县城。在一个周末,妈妈决定带四五岁的我和双胞胎哥哥去省会“见见大世面”。于是我们走到了石家庄的街上。路过一家咖啡厅,透明玻璃窗后面,一位小姐姐优雅地吃着蛋糕。妈妈看了一眼,问我俩:“想吃吗?”我和哥哥点点头。 一杯没有加糖的苦咖啡配着切成三角形的巧克力蛋糕,喝得我跟哥哥直咧嘴。在一边只舍得吃了一点点的妈妈倒是不停地表示:“嗯,很香!有品位的人都这么吃!”然后教我们吃一口蛋糕,再喝一口咖啡,基本方法就跟吃米饭就着菜一样。回家的路上妈妈问我俩,好吃吗?我跟哥哥都摇头,说:“蛋糕太甜,咖啡太苦了,吃在一块怪怪的。”“唉,看来你俩要学会慢慢欣赏!”即使到现在,看到黑咖啡,我还是会想起妈妈当时的模样。 她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似乎从来不曾随着年龄的增加而退化。在她五十岁,这个让大部分人喊阿姨的年纪,她依然坚定地拒绝当“大妈”。当然,这种拒绝的结果,并没有演变成那种会引起人不舒服的“装嫩”,而是慢慢酝酿出了一种与年龄相称的、充满活力的生动。无论是逛街还是出差,只要有机会,都要去那些“网红打卡店”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味蕾;在我的房间,她像个网瘾少年一样,拿着我新买的体感游戏机上下挥舞,活蹦乱跳,最后还要意犹未尽地发表感言:“可惜机器自带的头盔没有配备近视镜的地方,不然能跟你高度近视的爸爸比一比,看谁分数高。”在我学习压力很大的日子里,拉着我出去到处乱逛,给我设计各种奇形怪状的姿势拍照,满足地看着我在镜头前对她没心没肺地大笑。 她似乎有用不完的好心情,永远像个无忧无虑的超龄小公主一样。我常常想,她胖乎乎的身体里应该装了个异常轻盈的灵魂吧? 对待乐观的人,生活也经常网开一面。前两年,由于椎间盘突出,她的腿突然动不了了。可就是这样,住院期间,她还有心情跟护士开玩笑。大概就是因为天天说笑,病魔听烦了吧,本来她那条被医生判了无期徒刑的腿,又奇迹般地能走路了。我猜如果她再瘦点,可能还会给我们表演大跳。 我忍不住回想,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我们经历过很多风雨。即使是那段离开生活多年的家乡,来到京城全家挤在一间不足二十平方米蜗居里的时光里,妈妈也从来没有让我们的生活失去乐趣。花五元或十元,买一枝被处理的小花插在房间,然后告诉我们小房子更容易被花香填满。 这就是我妈妈的生活方式。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更高层次的坚强与智慧。我很庆幸有这样一位妈妈,她赐予我生命,也是我生命里最珍贵的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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