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无情,落叶萧萧,黄门山一个小破窑里,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斜躺在柴草堆中,旁边的破碗里面,有一个发绿的馒头,小孩看着馒头,双目无神,像是饿坏了好几天一般,身上脏旧差的衣服,让他看起来如同三毛,可怜的孩子,即使饿的双目无神,也不愿意吃那个发绿的馒头,是他讲卫生,当然不是。 他的腿上面有一道伤疤,伤疤没有流血,却是泛着白,上面几条蛆虫在蠕动,几只飞舞的苍蝇四周盘旋,像是几头饿鹰。 小孩叫天使空,真的他长得真像是天使,如果洗干净脸的话,现在我们只能从他那泛黄的眼球中看透依稀风采,眼球像是琥珀,闪烁润泽,眉毛弯弯,几个细末杂草点缀其上,鼻子如殷桃,鼻尖黑黑,却是掩盖不住底蕴的光辉,小嘴尖尖,像是索吻的利器,头发稀薄,却是根根饱满,耳朵小巧,在头发下小刚好露出一角,脖子细长,在很高的衣领下,遮住了一半。 他旁边有一条蚂蚱,刚嚼了一下柴草,就一蹦一跳的走开了,走的时候还不忘了给天使空留下吃饱的粪便,粪便是草黄色的微小颗粒,小的我们只有拿放大镜才能看到它的一些纹理。 天使空身后靠着的是一个老旧斑驳的香案,香案上面有一个大大的蜘蛛网挂在房梁,一个长的很丰满的蜘蛛,在上面盘根结网,一个小破洞旁边一只黄蜂正挣扎不已,在差一点就要挣脱了,急的大黄蜂嗡嗡直叫,蜘蛛也不甘示弱,努力的挤着屁股里的网丝,也不管自己正饿着肚子的身体,蜘蛛网下面是一个巨大的佛像,佛像已经摔倒,头已经断掉,我们不知道具体是十八方罗汉中的那一位,只能从他肥胖的肚子和隆起的胸部猜测是弥勒佛,佛像断了一只脚,我们看到他也不是神,而是一堆上了色彩的泥块,佛像四周堆积的泥土,安安静静,如同平凡大地中任意的一堆,在泥块的旁边,三个残破的香炉,还张载着泥灰,几个残破的小蝶放在他们的身旁,默默无闻,像是已经习惯彼此的冷漠。 一坨会奚落,打在了天使空的脸上,天使空没有任何的反应,就那么默默的看着碗里的绿馒头,像是恒古不变的定格,脑海中,一个个场景显现,母亲和自己在长安街乞讨,花白头发的母亲弯着腰,身后破烂的布条拉着一圈散乱枯黄的树叶,他被母亲牵在手里,就像一幅母牛护犊的画。 树叶萧索,枯枝在微风中显得特别的凋零,长安街上面,人少的可怜,母亲拿着破碗,挨家挨户的张望,寻求温饱的眼光特别的敏锐,发黄的老手上面,青筋不冒,破了一个口子的碗上面,几个苍蝇在垂涎着残羹剩饭,天空下起了雨,雨打在母子两人身上,像是一幅残美的乞雨图。 只要有雨就会有饭吃啊,庄家地都枯萎了好些天了,大地的裂痕在扩大,水牛都干死好几头了。母子两在经过一家漆红瓦绿的豪宅前时,看到许多的人在那排队,人人手里都拿着一个破碗,在兴高采烈,在焦急期盼,在感恩戴德,母子两加快了脚步,拿着破碗加入了讨饭的大军。 “现在这个战事纷起的年代还有人施舍粥,真是难得,听说是前朝遗士,” “哎,人真好,不过却不是昔日繁华的大唐了,那个年代好怀念啊,” 母子两听着,就留下了眼泪,是啊!好怀念那个年代啊,那个年代祖爷爷是王爷,而现在他们只是乞讨的乞丐,生活总是这么的无赖,总把一些从今的美好留给人怀念。 快到母子两了,母亲刚伸过去的碗里没有东西流下来,施粥的人说,你们走吧,已近没有了,也难怪,盛粥的器皿只有一个斜着开的口,粥在不饿的人身上总是起不到关心的作用。 母亲无赖的拉着天使空走了,好长时间没有吃饭了,长到自己都不知道有几天了,饿让人的记忆都产生了模糊。 雨也收了,人也全身淋湿透了,天使空湿漉的头发在前面搭起了门帘,母亲身后拉起的树叶已经在街道昏黄的雨水中遗落了。 天使空看看天,在看看母亲,仿佛母亲如同一座高山,雨落尽的天空升起了一道彩虹,正好在母亲的头顶,母亲变得好美丽。 远去,马蹄声飞扬,溅起飞黄的积水,像是一首战曲,几个彪悍的战士挥舞着皮鞭使劲的抽打着马匹,拉痛的马奔跑的更加起劲,刚刚收摊的人们一出来就被马冲撞的筺飞蛋打,兵士还嚣张叫气,分外嚣张。 母亲拉着天使空迅速奔向一边的街角,一条皮鞭不偏不倚的抽打在母亲的眼上,眼珠当场出来了,兵士与马迅速的消失在事故现场。 天使空哭了,看着在地上哀嚎不断的母亲,看着四周围着木然的人们,他哭嚎不已,一遍一遍的给身边的人下跪,祈求救治,人群在开始的稀奇看过之后,就迅速的离场了。 母亲还在哀嚎,四周流出的鲜血,形成一条水线,一个黑色的眼珠在血液中静静躺着,好像眼前的事和它毫无关系。 天使空在哭,母亲在叫,这个大地好残忍,彩虹还挂在天空,却不见刚才笑容 。 过了一会,抱着母亲的天使空听不见母亲声音,以为母亲去了,轻轻用颤抖的手碰了下,母亲微哼了声,抬起血液模糊的脸,笑容残酷,恐怖,但是掩不住对他深层次的慈祥,她微弱的拍了下天使空,想坐起来,天使空扶起母亲,母亲让他弯腰捡起地上的眼球,天使空很怕但是还是捡了起来,眼球带着热气,拿在手里暖暖的,母亲把眼球张在打满补丁的口袋里,口袋滴落着鲜血,冒着丝丝的热气,像张着一个热腾腾的馒头。 走到旁边一个卖馒头的摊位前,母亲哆嗦的拿出眼珠放在摊位上,这个刚刚还无动于衷看他的观望者,立刻拿出两个馒头迅速的举过头顶哆嗦着递给双手沾着鲜血右眼窟窿喷涌鲜血的母亲,母亲对他露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收下馒头倒在了血泊中。 刚才这个还毕恭毕敬的送馒头人,拿起摊位旁的棍,立刻对母亲毒打,打醒的母亲伸手慢慢把馒头递给了天使空,嘴里微弱的叫着“跑,活下去,” 天使空抓起馒头,拿起摊位上的眼球,向前方跑去。 一根棍子从远方飞来,打在了他的小腿上,天使空踉跄的摔了一跤,磕在了路上的石板,拉出一个大口子。 记忆拉回现实,天使空闭上了眼睛,眼角旁边一只手还拽着一个眼球,三个眼球两个在睡觉,一个在守望,任苍蝇飞旋,蛆虫漫爬。 天上面没有彩虹,大地干裂了,庙外的老柏树上一只乌鸦在低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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