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沅一边叹息,一边细细帮祖海擦拭,清水换了好几盆才罢。可天那么热,祖海身上又有酒烧着,只看着汗水在他脸上渗出,又看着他不时翻身。地上又太阴,睡着吃不消,祖海醉成这样子压根不知道冷热,阴气伤人了可不好。又不敢让电扇对着祖海吹着,怕他着凉。还是拿一把扇子,坐在祖海身边轻摇。左手酸了换右手,右手酸了换左手,荷沅自己热出一头汗,祖海终于慢慢安静下来。
花不香了,虫鸣变嘈杂了,祖海累成这样,苦成这样,你还该死地坚持什么?非得把祖海累出病来,才肯低下什么高贵的头颅?你本就是草根出身,你有什么可清高的?该俗就俗,别总端着清高,没有祖海的辛苦付出,你哪有资格清高至今?你一直躺在祖海的辛苦之上漠然享乐了。
荷沅一边替祖海扇风,一边自责不已。慢慢地,心中有了打算。老骆不是说可以找他吗?无论他多高多远,无论他帮不帮得上忙,先求了他再说,或许还真能帮得上忙。她不能再坐享其成,束手等着祖海独自苦撑了。她得有所行动。
这一夜,荷沅醒醒睡睡,醒了时候给祖海打几下扇子,扇着扇着又不知不觉头一歪趴在祖海身边睡过去,一直到天朦朦亮,才揉着酸疼的胳膊腿轻手轻脚上楼洗漱。祖海还睡得死死的,不过一夜下来,鼻息均匀,脸色正常,并无宿醉的样子。仿佛额角那一颗痘痘还瘪下去一点。荷沅这才放心。
祖海这小子贼喊捉贼,醒来发现全身只余一条荷沅冬天戴的虎皮花纹丝巾,便硬说荷沅乘他醉非礼他,系着条虎皮围裙跳来跳去叫嚣着一定要非礼回来。荷沅看着他现在虎虎有生,对比昨天晚上的蔫头耷脑,简直是生死两重天,不由又是辛酸,看着祖海眼眶子又红了。祖海不知道怎么回事,吓得还以为昨晚自己老酒喝醉给无理取闹气着荷沅了,忙拉着荷沅赔不是。荷沅忙将昨晚经过说出来,祖海也是叹息,抱着荷沅让她好好难过一阵。荷沅在祖海怀里想到一个词:牛衣对泣。
既然打定主意,祖海去上班后,荷沅在家与林西韵联络一下,问清楚许寂寂的结婚日期就在八月十八日,然后打电话给许寂寂,说了下她准备前去参加婚礼的打算。许寂寂的回答是:你肯来,真好。可这不是一场喜庆,你来,或许可以给我带来一点笑容。荷沅问她为什么,她又不肯说,只说来了以后面谈。荷沅觉得奇怪了,难道是李小笑逼婚?李小笑干吗要逼着许寂寂结婚?像李小笑这种身份的人,一般都是女的拿怀孕拿他儿子逼他结婚,怎么会是他逼着许寂寂结婚?荷沅想来想去想不通。
不过既然联络下了许寂寂,荷沅便可以给老骆发去一份传真,“骆先生,我于十四日经过北京,准备将您所嘱咐的旧报带去,不知时间是否合适?”
中午时候,老骆亲自回电,“小梁,看到你的传真了。整理用了不少时间吧?”
“还好,都放在一起的,不用找。”荷沅回答时候毕恭毕敬,老骆的来头和深不可测的学识让她无法不收起嬉皮笑脸。她都有点怀疑,真正面对老骆的时候,能提出什么要求来吗?
老骆道:“你如果是特意送报纸来的话,我会很过意不去,过几天有人会到你们省,不如我让他们去你那里取一下。不过我欢迎你来北京,如果时间凑到十六日的话,我可以带你看看北方的四合院。”
荷沅犹豫一下,终于还是实说:“我准备从北京转飞内蒙,我一个同学十八日结婚,男方是您认识的人,李小笑。”
老骆“咦”了一声,笑道:“这么巧。那你过来正好帮我带一件礼物过去。我帮你把时间安排一下,你十五日过来,我请你吃晚饭。十六日我带你看四合院和老家具,正好有个朋友让我帮他鉴定一些东西。你可以选择十六日晚上走,或者十七日白天走。”
荷沅听了这友善的选择,忍不住开心地笑出来:“好,我就照着这个时间去定机票。基本上定在十六日晚上走,我可以找新娘说说话,否则可能没我的时间了。您准备带我吃烤鸭吗?我先拒绝一下。”
老骆一听笑道:“我带你吃什么你就吃什么,没你讨价还价的余地。好生饿上一顿晚上跟我好好吃。”
荷沅被这一句话说得一笑,老骆真可爱。结束与老骆的通话,荷沅才发觉就这么短短时间,她已经一身是汗。原来,做违心事是那么不容易,即使还没说出口,才处于前期筹划阶段。她都不知道届时面对老骆,她将如何开口。对一个值得她尊敬的人说那些俗事,她觉得真会玷污了老骆。
黑ICP备54866414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