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老师遇到的第一个阴阳人同类,是一个来找她做心理咨询的孩子。他们经过了长久的彼此试探,才向对方袒露身份。这个孩子后来在网上看到了丘爱芝,又不确定TA真假好坏,细细老师于是以家长的身份先探口风。
长久以来关于阴阳人的新闻,无一例外的粗俗、猎奇。阴阳人每一回的对外交际都要小心翼翼。细细老师深知谨慎背后是怎样的脆弱,所以当香港媒体开始注意到阴阳人话题,四处搜索案例时,已经做好自我建设的她主动站出来分享自己的故事,以免其他没做好准备的阴阳人朋友意外被曝光,受到伤害。她成了第二个现身的华人阴阳人。
丘爱芝的“拥抱阴阳人”活动开展了四五年,原本期待有更多的阴阳人朋友参与进来,但直到现在,还是只有TA自己在抱来抱去。丘爱芝也理解“隐身”是一层多么重要的保护。TA有足够的耐心等着其他阴阳人朋友“觉醒”——“接受自己,自己长出力量”。
2010年,丘爱芝受邀到美国与其他国际阴阳人朋友见面,其中一位美国的阴阳人朋友HidaViloria对于丘爱芝来说显得格外与众不同。因为TA在旧金山阴阳人听证会上发言时总是笑着说话,阳光灿烂地,没有一点忧郁的气质。丘爱芝立刻成了TA的粉丝。
如今,佑振也把丘爱芝和细细老师视为偶像。
在北京见面时,丘爱芝对佑振说,你要相信,你不是孤独一个人,你还有我们。这话有安定人心的力量,佑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同伴的温暖。
细细老师温柔得让佑振不知所措。第一次在活动中碰面时,细细老师的助理问佑振,要不要合影,他害羞,紧张地摆手。细细老师笑了,主动喊他合影。她经常跟佑振念叨要怎么调理身体,但自己却经常忙到深夜。佑振能感觉到细细老师温柔下强大的内心,她毫不怀疑未来的社会环境一定会更好,因此对当下做的努力格外笃定。
丘爱芝和细细老师为阴阳人奔走在各种公开场合,时常面对五花八门不甚礼貌的好奇和评价,却一直微笑,不厌其烦地答疑、解释。TA们在呼吁社会包容和接纳阴阳人,但佑振觉得,更多的时候,是TA们在包容这个社会。
阴阳人比跨性别有更高的隐身度,建立起线上联系的,两岸三地加起来,人数也不多。丘爱芝和细细老师就像护雏的母鹰,小心地保护同伴不受伤害。细细老师常说:“我经历过痛苦,希望你们的未来不是我这样的。”
分处在台湾和香港的两位前辈构筑起佑振的精神港湾,他受到感染,他得接受自己,然后让自己长出力量。2014年8月,佑振决定结束不断换工作的动荡状态,在市区租了一间店面,自己经营起一家休闲吧。
五
聚积的云笼在这个城市上空,开始一颗一颗地下雨。南大门对面是一条弯曲的小河道,古街以青石板随水铺就,走过石桥拐进河道后的小巷弄,佑振的休闲吧就藏身在这簇朴素的老矮房中。
我走进这家店里,佑振从木质吧台后站起来。由于注射激素,他比纪录片里显得胖了。棒球帽倒扣住圆寸,下巴圆了,棱角藏进了肉里。他第一眼看过来,眼神严肃又疲倦。
“喝点什么,加冰吗?”佑振问,换上了和善的微笑。他把饮料放在我面前,在我对面坐下,拖过桌边的烟灰缸,叼住烟,又突然停下点火的动作,抬头问:“我能抽烟吗?”
佑振组建了“山东兄弟会”,几个兄弟一块帮忙,做激素和女跨男变性手术的个体咨询服务。最主要的工作是给新手提供使用激素的指导和咨询。他把后果往重了说,“吓唬”年轻的兄弟,必须定期去医院查体,对自己负责。然后举自己过量休克的例子,那事已过去两年,但那种不计后果的迫切心情,现在想起来依然鲜明。
佑振是无意间开始做个体咨询的。有一天,群里有人问起了激素的问题,佑振随手回复了一句“用激素前必须查体”,瞬间就收到了十个好友请求,都是来问经验的兄弟,抓住佑振,就像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
他曾经觉得自己至少得懂得心理学或者医学才能帮到别人,但有一次,他听到中文同志门户网站爱白网的星星博士说:“无论哪个领域,想帮助别人都可以做。”那次,佑振为十个找来的兄弟解答了疑惑,觉得一对一的咨询切实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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