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圣上准了国丈奏议,发交西台御史审讯。沈御史口称“领旨”,早有值殿将军拿下焦廷贵,他还是高声大骂道:“你如此真乃糊涂不明的皇帝了!怎么听了这鸟奸臣的话,欺我焦将军么1国丈大喝道:“万岁前休得无礼1焦廷贵乃一莽汉,怎知君上的尊严,还不断大骂好贼狗畜类,当有值殿官急将焦廷贵推出午朝门外,押回囚车而去。国丈奏道:“押解官沈达不可放归边关。”天子问道:“何故?”国丈道:“臣启陛下,倘然回关,杨宗保得知,自觉情虚,恐生变端。且将沈达暂行拘禁,待询明之后,方可释放。”天子准奏,着将沈达暂禁天牢,值殿官领旨,登时将沈达押下天牢去了。
天子退朝,当有一般大臣见天子事事准依国丈,一个个敢怒而不敢言,只有庞洪、孙秀一退朝,便命人打开孙武囚车,同至庞府。若问孙传郎是犯官,因何沈御史既领旨审办,又不带去?只为一班奸党相连,私放了孙武,独欺瞒得朝廷耳目,仁宗时奸臣势焰滔天,大抵如此。这且不表。
当日孙武随着庞洪、孙秀至相府,胡坤亦来叙会。国丈道:“出京之日,一力肩担,怎生倒翻杨宗保之手,几乎累及老夫,实乃不中用的东西1孙武道:“非我不才,他们早已暗算机关,装成巧计。”孙秀道:“岳父大人,且免心烦,如今埋怨已迟了。但这焦廷贵已招出尽失征衣,只要沈御史用严刑追逼他招出狄青冒功之事,不惧杨宗保刁滑势大,即狄太后、佘太君也难遮庇。”四人正言,沈御史也到了,说道:“晚生特来请教大师,这焦廷贵如何审办?”国丈道:“这些小事还来动问么?只将焦廷贵严刑追究,失征衣之事,已经招出,还要他招出李成父子功劳被狄青冒去,焦廷贵又受贿硬证,杨宗保不加细察,反将李成父子糊涂屈杀。再审得孙武诈赃是假,焦廷贵殴辱钦差是真,审明复旨,将这狗党斩的斩,杀的杀,岂不快哉1胡坤道:“太师,想那焦廷贵乃铮铮烈烈硬汉,倘然抵死不招,怎生弄法?”国丈道:“他抵死不招,何难之有?做了假供复旨即可。”沈御史喜悦应诺。此时堂上已排列酒宴,五奸叙酌言谈,宴毕各各告归回府。
却说沈御史进到内堂,时早过午,尹氏夫人一见问道:“相公,今天上朝,因何这时候方回,莫非商议国家大事?”沈御史道:“与你夫妻,说也不妨。”即将始末情由言明,尹氏夫人听了,心中不悦,顷刻花容失色,叫道:“相公,此是他人之事,别人之冤,且妹子适人,已为外戚,何况李氏父子死有余辜?凡人既出仕王家,须望名标青史,后日馨香,何以入此党中,将众贤良一网兜收?此事断然不可,万祈老爷三思。”沈御史冷笑道:“此言差矣1下官若非庞太师提拔,怎能高陛御史,夫人你也那有此凤冠霞帔?”夫人道:“国丈今日势头虽高,但他刁恶多端,等他势倒之日,料这老奸,必然遗臭千秋。”沈御史听了这“奸”字,怒气直冲,连连骂道:“不贤泼妇,出语伤人,因何风平浪静惹出闲气来?”夫人道:“相公,不是妾身平空惹你动气,不过将情度理,劝君以免灾祸罢了。”沈御史道:“那见我有灾祸来?”夫人道:“老爷这般趋奉奸相……”言未完,御史喝骂道:“不贤泼妇,他为何是奸相,奸从何来?你且说知1夫人道:“妾是谏劝老爷忠君为国,何须动恼?我想国丈作尽威福,陷害忠良,贪财误国,即妾不呼他奸臣,也难遮外人耳目。”御史道:“你知他害了那个忠臣?”夫人道:“怎言不是?即今要扳倒杨宗保就是一桩。杨宗保乃是世代忠良,保护江山的元勋,即提督狄青,乃当今太后内戚,在边关立下大功,亦武勇之臣,为国家所倚赖。若灭害了这等英雄,君王社稷那人撑持?老爷食了王家厚禄,须当忠君报国,方得后世流芳,趋炎附势,千秋之下,臭名难免。倘不入奸党,妾便终身戴德了。”御史听罢,怒道:“可恼贱人,你一无知女流,休得多言,如再饶舌,定不饶你1
不知尹氏夫人如何答他,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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