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又更加刺激到了祁树杰。有一次我们不知道为什么事冷战,他深夜回来,喝得有点多,醉醺醺地看着我,哑声问:“考儿,你不爱我所以才不在乎我,我就是死在外边你也无所谓的,是不是?”我不记得当时我是怎么回他的,只知道后来虽然我们又和好了,但他回来得越来越晚,出差的次数越来越多,就连夫妻间必不可少的亲热也是应付了事。
他在外边有一帮狐朋狗友,有时候他也跟朋友吐槽说他买了盒安全套放床头柜,结果大半年都没用完。这话兜兜转转传到了我的耳朵里,尴尬肯定是有的,但过后我也忘了,反正对那事我也没什么兴趣,他不热情我又何必没事找事。
说到底,我还是不在乎。
没办法,我骨子里就是个狠心肠的人,做事出格,无可救药。就拿改名字来说,我原来的名字叫白萍,俗不可耐,我对那个名字厌恶到了极点,觉得这样一个庸俗的名字实在配不上自己漂亮独特的脸蛋。偶然一次我在看一本电影画册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叫劳伦·白考儿的美国女演员的照片,我立即被照片中那张冷漠绝世的美丽面孔吸引。我说不清为什么一眼就迷上她,就觉得她傲然独立的样子就是我的前生,于是我当机立断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白考儿,这名字从字面上看毫无意义,但它独特,这就够了。当年我十一岁。父亲为这事狠狠地揍了我一顿,说我连名字都自己改,长大了非上天不可。
果然不出所料,在那些成长的岁月里,我的确是事事跟人作对(我知道改变不了周围人对我的看法,就只能靠改变自己来进行反击),结果是恶性循环,我没上天,却入了地狱,恶劣的名声一直跟随至今。老实说我有时候还很怀念自己声名狼藉的日子,谁也管不了我,活得很恣意妄为,但毕竟是女孩子,名声坏了,在本地很难混,只好跑去北京开始了我的北漂生活。我是学传媒的,除了在电台混,偶尔也给影视剧配音,钱挣得不多,好像也挺快活。
我就是在北京认识的祁树杰,他那时候在北京开了家规模不算小的装饰公司,有点钱,也算是有房有车的主,追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也是不少的,只有我从不拿正眼看他,因为我压根就没看上他,觉得他撑死了也就是个包工头,我好歹也算个文化人。即使后来确立了恋爱关系我对他也是若即若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有个人给我送礼物付房租哄我开心没什么坏处。我当时就这么想的。好几次我都想把他踹了,他却像是中了邪似的不肯撒手,可怜兮兮的。我于心不忍,于是只好又跟他鬼混下去,但我从来就没想要嫁给他,如果不是他守寡半辈子的老妈竭力反对,我和他绝无可能走入婚姻。我这人就这德行,别人越阻拦的事情我越来劲,从小到大无论吃多少亏、栽多少跟头,我就是死性不改。所以归根结底还是祁树杰的老妈促成了我们的婚事,我至今都记得我俩偷偷领本儿后他老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表情,那个痛快!
婚后的几年里,用没有硝烟的战场来形容我们的婚姻生活是一点儿也不为过,不是我跟他的战场,而是我跟他老妈的战场,两个女人为了争一个男人,那戏演得那个热闹,现在反过来想想,如果没有这股热闹劲,我估计我们的婚姻撑死也不会超过一年。但就为了争那口气,我硬是把这场战争延续了四年,八年抗战的一半哪!以至于对于我们四年的婚姻生活,除了婆媳间此起彼伏的拉锯战,实在是没什么值得回味的。
当然我还是要感谢祁树杰给了我衣食无忧的生活,我一身的坏毛病都是他给惯出来的,有时候我跟他老妈吵起来,他当着他妈的面赔小心,又是鱼翅又是冬虫夏草的送,转过身回到家马上又掏出信用卡塞给我,要我消消气,看中什么买什么,千万别跟钱过不去。
看在信用卡的份上,我多半原谅了这孩子。我一直觉得他像个孩子,在外面也算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可回到家他疲惫无助的样子,像极了个丢了什么东西没找回来的可怜孩子。我也想过试着走进他的内心,但是他防备得很死,生怕我看到他内心的东西,书房的抽屉长年上着锁,不知道藏了什么秘密。那时候我们刚回星城定居,新单位我当然要好好表现,成天忙得焦头烂额,根本也没工夫管他。我的不管成了他理解中的“不在乎”,婚姻其实很早就陷入僵局,表面和和睦睦,实则毫无交流,不说同床异梦,有时候我们一周都碰不上面,他忙他的,我忙我的,互不干涉。
黑ICP备54866414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