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照白素所说情形,那么,在大树被砍下来时,那一男一女的“人”部分,就已死了。那自然也不会再有甚么痛苦了!
比起死亡来,脑是人身是木更可怕,可是我摇了摇头:“恐怕没有那么幸运——如果早已全是木头,勒曼医院那外星人,不会设法使他们还阳,因为那种情形,已经无法可施了!”
我闭上了眼睛一会,仍然感到遍体生寒——实在不能想像我的身子变成了木头之后会是甚么样的一种痛苦!
我不禁愤然:“当年下令砍了大树的,真不是东西!”
白素哑然:“这‘不是东西’,还有不少人奉为神明哩,砍两棵树算甚么,杀几十万人也不当一回事,曾夸过人多,死了一半还有一半!”
我思绪十分紊乱:“这又不知是甚么怪物——我的意思是,不知是甚么遗传因素,形成了这嗜杀的行为?”
白素对我的这个问题,居然很是认真:“历史上不少这样的人物,我估计是来自同一遗传,在他们体内的遗传因素之中,有一半或更多,不是人性,他们的上代,必有半人半兽的遗传。”
我鼓掌:“说得好,实在想不出这类‘伟人’会是纯种人类的理由。”
白素叹了一声:“这种遗传因素,既然存在于地球人之间,除非这类人忽然都绝了种,不然,不知甚么时候,又会有这种人冒出来!”
我忽发奇想:“要是有朝一日,人类在遗传学上的研究,可以查出那些兽性的遗传,将之剔除,那就真正天下太平了! ”
白素幽幽地道:“只怕那些遗传,本是人性。”
我苦笑了一下:“嗜杀的是人性,把头伸过去,引颈就戮的,自然也是人性了。我看,向强权屈服,希望能在权利刃的夹缝中,做一个乖乖的奴才,那也是人性——若是如此,那地球人实在不知算是甚么!”
白素答得妙:“当然算是地球人——你说得不公平,地球上已有许多人明白不屈从强权,不做奴才,就不会有强权的道理,只是还有一部分人不明白而已。”
我恨恨地道:“不是不明白,而是做奴才是他们遗传因素规范下的行为,他们一定要那样做,非在强权面前下跪不可,那是这种人的遗传本能,就像丝蚕不会吃别的叶子,只吃桑叶一样。”
白素默然——她自然是同意了我的说法。对于眼见的某类人的行为,除了用那是遗传因素规定的行为之外,实在没有别的理由,可以解释他们向强权叩头的行为!
过了一会,白素才道:“世上,见过那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并不多。”
我“嗯”了一声,心中在想:白素想表达甚么呢?
白素又道:“见过他们,而把他们当人的,更少!”
我了解白素的用意了,我道:“至少勒曼医院那个外星人,还有米博士,都是!”
白素道:“所以我相信他们都在努力使那一男一女变成真正的人!”
我故意打岔:“你说到哪里去了?再怎样努力,那一男一女,都不会变成‘真正的人’!”
白素纠正:“我的意思是,变得和米博士一样!”
我叹了一声:“那外星人,是这种生命的始创者——就像上帝不知道用甚么方法和材料创造了人一样,拯救那一男一女的工作,自然应该由他负责!”
白素默然不语,我又道:“这拯救工作,复杂无比,我们全家,连边都摸不着,想帮忙也无从帮起!”
白素望着我:“就算只能出万万分之一的力,也应该出——那一男一女的处境太值得同情了!”
我举手表示赞成:“怕只怕万万分之一的力也出不上,人家根本没把我们当一回事,勒曼医院的那外星人,就甚么也不肯说,连电话都不肯听。”
白素道:“可是,米博士说,有人指点他,有难题,可以去找神通广大的卫斯理先生!”
我忙道:“老夫老妻,别耍我了。”
白素道:“我知道来来去去,你都是不愿意再见到黄蝉这个人!”
我故意问道:“咦,这里面,又关‘黄蝉这个人’甚么事了?”
白素道:“那裂树而出的一男一女,一直由黄蝉保管,我相信,在长期的相处过程之中,黄蝉和他们,一定已有了某种程度的沟通!”
我知道那一男一女的事,和黄蝉必然是有关系的,可是还没有想到这一层上。一听得白素那么说,我心中一动,问:“思想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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