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在1931年北大哲学系的毕业典礼上说,学哲学的目的也就是为了能“不受人惑”,可见为了做到“不受人惑”这四个字有多难,还得专门跑去学哲学。但其实学了哲学,除了提供你一套蛊惑别人的行头、术语之外,对你自己是否能不受人惑并无多大帮助。
我们的生活时时刻刻处在谎言和迷魂阵之中,有些是损人利己的;有些则看不出到底损没损人,但利己是肯定的。前者我们称之为“行骗”,对于后者则没有很好的词来描述它,很多人就确信自己看到了超能力或是某种宗教的神迹,并对此顶礼膜拜。前些年国产神医们大行其道,号称能在上千公里之外发功治病,什么隔墙取物、透视眼之类的更不在话下,吸引了众多拥蜇,直到他医死了人大家才幡然醒悟(实际上即使医死了,也不会怪神医不好,反而怪死者自己不诚心)。其后的清水变油、绝食不死等等简直不胜枚举。
实际上任何所谓超能力者的行为都经不起严格推敲,比如占卜术(以及一切算命术),它的原理在心理学上被称之为“深沉效应”,即:一段话的意思越是空泛(如果你认为这是深奥也可以),听这话的人越能认识自己,尤其是在这段话里认识自己。例如“有时你很外向,善于社交;但有时你却内向,小心谨慎且保守。”如果你听到别人用这句话来评价你,你是否会觉得很准确呢,其实人人都会觉得这句话很恰当的描写了自己,而实际上它却什么也没说。法国有个医生做了一个有趣的实验,他找了一个当时最有名的占星家,给他汇去一大笔钱,同时要附上了10个人的生辰八字,这些信息都是真实的,要求对这些人进行占卜。这位占星家不久就把结果寄回来,其中有一个人的占卜结果引起了这位医生的兴趣,结果如下:
“此人生在木星所在室女座,因而天性使对人充满热情极富爱心。同时此君必有聪颖才智,智慧过人、性情耿直,处事能力极强……他不仅热爱财富,更日衷于公益事业,重感情而懂回报,为了他人宁可牺牲自己…他热爱自己己的家,是位优秀的男人,其家常为朋友庆贺、活动之场所。”
而事实上这是一个超级杀人犯的生辰八字,此人总共杀了63个人,全是图财害命,杀人后还将尸体放入自家的生石灰化尸池,当被指控杀了27个人的时候,他还很不屑,说自己实际上杀了63人。就这家伙,竟然被认为是“对人充满热情极富爱心……重感情而懂回报,为了他人宁可牺牲自己……”云云。这位医生看到初战告捷,便在报纸上做广告说愿意免费给人占卜,大家一看有人愿意免费算命,就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寄来了,该医生挑选了150名不同行业不同年龄的人,把之前杀人犯的占卜结果原封不动抄了一份寄出去,结尾还要求对方对结果做个评价。结果有94%的人回信反映说正确,而且不管是自己还是亲朋好友们都对此占卜结果感到满意。待到这位医生把实验结果公之于众,举国哗然。其实所有占卜师、算命师、星象师只要别说特别肯定的话,且多说点恭维人的好话,那他基本上就不会失误。
还有人认为这世上存在心灵感应,有报道说某船工出海打鱼,在暴风之下丧了命。而恰好在当天晚上,他的妻子梦见了丈夫被巨浪卷走。这是不是心灵感应的表现呢?其实只要稍微做个调查就会发现事实:这位妻子已经从电台获知海上起风的消息,在心里极度担心的情况下勉强入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所以梦见了丈夫的遇难。然而,在那些记者报道该事件的时候,却有意隐瞒了某些实事,让人误以为只有心灵感应才能够解释这场梦。
大多数情况下,所谓的特异功能就是魔术,魔术师也一样会做,只不过他们很老实得说这是魔术,而大师们就没这么老实了。所有特异功能要能表演成功,除了靠作弊之外别无他法,一个很著名的特异功能—隔瓶取物就是如此。表演者在瓶子里放上一些药片(比如20粒)然后密封,这样的瓶子制作了一批,但他偷偷还做了一个瓶子,其中只放10-15粒药片,等到表演的时候趁人不备把该瓶子混入瓶子堆,然后又趁人不备从口袋里掏出一些药片放在手心,等他装神弄鬼表演一阵之后,找到那个药片较少的瓶子拿起来,此时在他的手心和瓶子之间就隐藏着5-10粒药片,最后再念一通咒语,把瓶子外的药片抖出来。即使离得很近也无法分辨这些药片是不是从瓶子里掉出来的,而且即使别人去检查这些瓶子,也会发现确实都是密封的。他的特异功能算是表演完毕了。
这儿还有个笑话,说有个大师表演隔瓶取物,但瓶子里的药片是一粒粒的鱼肝油,他还是按老规矩拿了些鱼肝油放在手心,再拿起瓶子,可能是天太热,也可能是大师太紧张以至于出手汗,结果好几粒鱼肝油在他手里化开来了。最后虽然也表演的很“成功”,但搞得大师一手的鱼腥味,他只能到处去拍人后背,把鱼肝油擦在别人身上。
这些都是比较低级的骗术,还有些稍高级的骗术。比如某个大师号称自己可以蒙眼观物,常常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表演,自己坐在高台上蒙着眼,由于现场人很多,蒙眼观物的时候就不能拿些小东西来表演,这样后排的观众就不知所云了,于是就选择猜衣服的颜色,让志愿者跑上台,大家都能看到此人衣服的颜色,然后让大师猜。要成功的进行这个游戏,大师的助手要发挥很大的作用,助手看到有人上台就说:“有一位观众自告奋勇上台了,就让我们伟大仁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师来猜一猜他的衣服是什么颜色的吧!”大师很神奇的每次都能猜对,甚至有些人衣服上不止一种颜色,都能一一猜出。秘密就隐藏在这位助手的话里,不知道的人都觉得这是很正常的恭维话,显得大师很厉害,但“伟大仁慈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这一串形容词不是随便说说的,可能碰到红色衣服的人说这套词,换了蓝色衣服的人就会说“仁慈伟大全知全能”,换了黑色衣服的人就把“伟大”的“伟”字拖长音。只要大师和他的助手勤加练习,发明出100套以上不同的“黑话”很正常,这样不仅是衣服颜色,任何常见的东西都能猜了。其实大师只要能和助手通话,就算大师身在火星上,也一样能猜出观众衣服的颜色。
但话又说回来,为什么有人愿意相信算命、心灵感应以及任何其他玩意儿呢。让我们设身处地想一想吧,假设某人得了癌症且已到了晚期,跑去问医生,医生只能老实说,大概还能活个半年吧;要是跑去问神医大士呢,他会告诉你自己如何了得,指哪儿医哪儿,这点小毛病真是不在话下,只要心诚就一定能治,但如果你不给钱,他就会说你心不诚。可见人们愿意相信巫术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特别在这个还有很多事情科学对此无能为力的世界上,只有靠巫术来填补人们心灵上的空洞,给他以安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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