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读美国女诗人狄金森的诗,随手翻着书,像是占卜,翻到哪—页就是哪一页,翻到的是这样的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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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到那最近的房屋
如果那里有个朋友在等待着
无论是祸是福
这几句短短的诗,便再也没有忘记,、这是湖南人民小版计 1984年版的《狄金森诗选》. 好诗,就像是漂亮的姑娘,留给人的印象总是深的。
亡灵大盗爆分技巧真的就是那样的近吗?只要那里有个朋友在等待着?
当时,我这样问自己。我的答案是肯定的,狄金森说出了我心里的话
那时,我有一个朋友,他和我都在中学里当老师,我们都刚刚从北大荒回到北京。常常就是这样,有事没事,心里高兴了,心里烦恼了,都会相互地跑过来,不是我到他家,就是他到我家。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雪,骑着一辆破白行车,跑了过来,远远地看见了屋里的灯光亮着,就会觉得那橘黄色的灯光像是温馨的心在跳动.朋友——不管对于我,还是对于他——都正在屋里等待着呢。
我们聚在一起,其实只是聊聊天,无主题的聊天,却曾经给予我们那样多的快乐。那时,我们都不富裕,惟一富裕的是时间。那时,我们哪儿也不去,就是到家里来聊天,其实是因为我们衣袋里实在“兵力”不足,不敢到外面火花费:一杯清茶,两袖清风,就那样的聊着,彼此安慰着,鼓励着,或者根本没有安慰,也不鼓励,只是天马行空天南地北地瞎聊,一直聊到夜深人静,哪怕窗外寒风呼啸或是大雪纷飞。如果是在我家,聊得饿了,我就捅开煤火, 做上满满一锅的面疙瘩汤,放点儿香汕,放点儿将油,放点儿菜叶,如果有鸡蛋,再飞上一圈蛋花,就是最奢侈的享受了,那是那段日子里我拿手的厨艺。围着锅,就着热乎劲儿,满满的一锅,我们两个人竟然吃得一点不剩。
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在一起聊天中所包含的内容,也不见得多么高尚,并不是将精神将感情将心中残存的一份浪漫,极其认真而投入地细针密线缝缀成灿烂的一天云锦。虽然到头来做不成一床鸳鸯被面,毕竟也曾经闪烁在我们的头顶,辉映在我们的心里,迸发出一点星星的光芒,让我们眼前不曾一片漆黑。
我们也没有如现在的年轻人一样,讲究一番设计和规划乃至包装,让未来的日子脱胎于今日,让投入和产出成一种正比上升的函数弧线;或者借助我们的关系滚雪球似的再发展一张新的关系网。没有,我们只是以一种意识流的聊天方式,以一种无知般的幼稚态度,以一种乌托邦的放射思维,度过了那一个又一个只有疙瘩汤相伴的日子。如果按照现在的标准,我们是颗粒无收,我们不仅浪费了时光,也浪费了赚钱和升迁的机遇。
但是,我依然想念那些个单纯的只有疙瘩汤相伴的日子。我们心尤旁骛,所以我们单纯,所以我们快乐;我们知足,所以我们自足,所以我们快乐。
夜晚,我盼望着他到我家里来,同样,他也盼望着我到他家里去。那时,我们没有电话,没有手机,没有金钱,没有老婆,没有官职,没有楼房。但是,那时,我们真的很快乐。往事如观流水,来者如仰高山,我们只管眼前,我们相互的鼓励,我们彼此的安慰,并不是如今手机短信巧妙编织好的短语,也不是新年贺卡烫金印制上的警句,更不是像现在一样,靠电话和“伊妹儿”。我们只是靠着最原始的方法,到对方的家里去,面对面,按上地气,接上气场,让感情贯通,让呼吸直对呼吸。我们只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淡笑之中,将一切化解,将一切点燃。
记得有一次,我去他家,他正因为什么事情(大概是学校里的工作安排)而烦恼不堪,低着头,闷葫芦似的,一句话也不说。我拉着他出门骑上自行车,跟我一起回家。一路顶着风,我们都没有说话,回到家,我做了一锅疙瘩汤,我们围着锅,热乎乎地喝完,他又开始说笑起来,什么都忘了,什么也都想起来了。
记得那一天,我的母亲突然去世。想起母亲在世时的一桩桩往事,想起自己年轻时候不懂事而让母亲伤心,我悲痛欲绝而渴望有一个可以向他倾诉的人。怎么这么巧,他推门走进我的家,像是知道我的渴望一样。他就那么安静地坐在我的面前,听我的倾诉,一直听我把陈芝麻烂谷子都讲完。他没有安慰我,那时候,倾听就是最好的安慰。我连一杯水都忘了给他倒,他知道,那时候,我需要的和他需要的是什么。
什么是天堂?对于不同的人来说,这个世界上有不同的天堂。对于我们,这就是天堂。狄金森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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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到那最近的房屋
如果那里有个朋友在等待着
无论是祸是福
20年过去了,我现在想起这首诗,总忍不住想起另一个诗人的另一首诗,那是诺贝尔奖的获得者爱尔兰人西默斯·希尔,他这样写道:
你就像有钱人听到一滴雨声
便进了天堂
都是天堂,有的在有朋友等待的屋里天堂距离,哪个远?哪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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