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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虫儿睡了
月光揉着惺忪的眼睛
梦在鼾声里跳舞
心事透过笔尖
一点点洒落在纸上
形成诗

窗棂上孤单的身影
瘦成一张剪纸
一些往事浮起来
一些往事沉下去
一段，一段的过往
凝结成诗

此时，风静
起身的憔悴
撞翻一地的烛光
 

夜

我穿着夜色一样的黑衣
吐一个接一个的烟圈
看见一颗星星
点亮
另一颗星星

夜的变幻莫测
在我指尖缠绕
此时，我手握大权
有理由让自己
从忧郁中走出来

手指

手指拂过伤口
痛的，总是心
那些不动声色的创口
在岁月流逝中结痂
你捧起一阵风
送走春天
转身之后，在秋风里
落下最后一滴泪

最后一阵风

终于收起了狂野
温柔的在山间打转
亲吻每一片落叶
然后跟蜜蜂告别
他没有长翅膀
却走得比飞还快
刚刚转过山头
雨就来了

在工厂旁边种了一垄蔬菜

一畦被大城市抛弃多年的土地
长满杂草，荒废在机器隆隆的年代
我找来锄头，用父亲遗传的姿势
一锄。一锄。又一锄。
铲除杂草、培细土壤、撒上肥料
种上豇豆
种上茄子
种上白菜
一并种上我的乡愁
放工回来，就去浇水
写完一首诗，就去施肥
我是农民的儿子，我理应种地
当那一片嫩绿
拱出焦黄的土壤
我的快乐也迎风疯长

一垄蔬菜，就是一份寄托
一垄蔬菜，就是一份念想
我从遥远的山里来
在熙攘喧嚣的大城市
寻求一个安静的地方写诗
茄子结出硕大的果
豇豆绽开紫色的花
小白菜捧出鲜嫩的绿
我站在异乡的黄昏
纵然满身尘灰
心中自然清净

诗人的父亲

诗人的父亲不懂诗歌
只知道在什么节令
该播种该施肥该除草
然后等到大雁在高原上空排成一字
在汗水中收获玉米和土豆

诗人的父亲胡子拉碴
脸和黄土一个颜色
背和大山一样硬朗
他赶着牛从田野走过
背着柴禾从山坡下来
忽视了许许多多的美景

诗人的父亲抽叶子烟
身上散发着烟草和庄家的味道
苦闷的时候沉默不语
烦躁的时候抬头骂天
诗人的父亲不识文化
不知道诗歌与一棵玉米有没有关系
更想不到
自己辛辛苦苦养育了一个诗人


给九泉下的孙世祥

假如，你还活着
此时，我们就有可能
在巧家某个灯光昏暗的烧烤店
喝酒；谈女人
在你的面前
我羞于启齿谈论诗歌

如果你并不嫌弃我的民工身份
我们先干三杯
然后脸红脖子粗的争论
一块臭豆腐的香味
只要你愿意，我们将相互搀扶着
一起去面对这世道的丑恶

可是
你怎么就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