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好笑,达尔文也曾经对眼睛发展的现象感到不解。他不太能够接受像眼睛这样精巧敏锐的东西会是纯粹物竞天择作用之下的产物。”
苏菲坐在那儿,看着艾伯特。她心想,她现在能够活着,而且只能活一次,以后就永远不能复生,这件事是多么奇怪呀!突然间她脱口念道:
“一世人劳苦奔忙有何益?”
艾伯特皱着眉头向她说:
“你不可以这样说。这是魔鬼说的话。”
“魔鬼?”
“就是歌德作品《浮士德》里面的曼菲斯多弗里斯(Mephis to pheles)。”
“但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浮士德死时,回顾他一生的成就,他用一种胜利的语气说:
‘此时我便可呼喊:
停驻吧!美妙的时光!
我在人世的日子会留下印记,任万代光阴飞逝也无法抹去,我在这样的预感中欣喜无比,这是我生命中最崇高的瞬际。’”
“嗯,很有诗意。”
“可是后来轮到魔鬼说话了。浮士德一死,他便说:
谈到既往,不过是蠢话一句!
过去的已经过去,消失在虚无里,一切又从零开始!
一生劳苦奔忙有何益?
到头终究须把眼儿闭!
‘消逝了!’这个谜可有尽期?
正仿佛一切不曾开始,若再回头重新活过一天,我情愿选择永恒的太虚。”
“这太悲观了。我比较喜欢第一段。即使生命结束了,浮士德仍旧认为他留下的足迹是有意义的。”
“所以,达尔文的理论不是正好让我们体会到我们是大千世界的一部分,在这个世界里,每一个细微的生物都有它存在的价值吗?苏菲,我们就是这个活的星球。地球是航行在宇宙中燃烧的太阳四周的一艘大船。而我们每一个人则是满载基因航行过生命的一条小船。当我们安全地把船上的货品运到下一个港口时,我们就没有白活了。英国诗人兼小说家哈代在《变形》这首诗中表达过同样的想法:
这紫杉的一截是我先人的旧识,树干底的枝丫许是他的发妻,原本鲜活的血肉之躯,如今皆化为嫩绿的新枝。
这片草地必然是百年前那渴求安眠女子的化身,而许久前我无缘相识的那位佳丽,或者已凝为这株蔷薇的魂魄。
所以他们并未长眠于地下,而只是化作花树的血脉经络充斥于天地万物之间,再次领受阳光雨露以及前世造化赋形的活力!”
“好美呀!”
“我们不能再讲下去了。我只想说:下一章!”
“哦,别再说那些反讽的话吧!”
“我说:下一章!你得听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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