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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1-08-07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杏耀平台登录 点击:
 
“可你怎么知道的?”萨莫依连科嘟哝说,气愤地瞧着动物学家。“你还是吃饭的好。”
 
这时候端上来炖鲻鱼加波兰酱汁。萨莫依连科给两个搭伙的客人每人一整条鲻鱼,亲自给他们倒上波兰酱汁。他们在沉默中过了两分钟。
 
“女人在每个男人的生活里都占重大的地位,”助祭说。
 
“这是没法可想的。”
 
“不错,可是重大到什么程度呢?对我们每个人来说,女人是母亲,姐妹,妻子,朋友;然而对拉耶甫斯基来说,女人成了一切,同时又仅仅是情妇。女人,也就是说跟女人姘居,成了他生活的幸福和目标;他快活,忧愁,烦闷,幻灭,那都是由于女人;生活使他厌烦,那也得怪女人不对。新生活的曙光亮起来,理想出现了,那就又要找女人。……作品也好,图画也好,其中必得有女人才能使他满意。我们这个时代,依他看来,其所以不好,比四十年代和六十年代差,也只是因为我们不善于在恋爱的缠绵和情欲里沉湎到忘我的地步罢了。在这些好色之徒的脑子里,多半有着近似肉瘤的赘生物,它压住脑子,指挥他们的全部心理活动。每逢拉耶甫斯基在一个社交场合坐着,你们只要观察一下就会发现:要是有人在他面前提出一般的问题,例如细胞或者本能问题,他就坐在一旁,闷声不响,也不听人家说话。他显得没精打采,失望,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觉得一切都庸俗,无聊;不过,只要你们谈到公的和母的,例如谈到雌蜘蛛在受精以后总是把雄蜘蛛吃掉,他的眼睛就会由于好奇心而发亮,他的脸色就会开朗,一句话,他活了。所有他的思想,不管多么高尚,多么崇高,多么冷静,永远有这么一个共同的会合点。你跟他一块儿在街上走,比方说,遇见一头驴。……他就会问:‘劳驾,请您说说看,要是让一头母驴同一头骆驼交配,那会怎么样?’还有那些梦!他跟您讲过他那些梦吗?真是精采!一忽儿他梦见跟月亮结婚,一忽儿又梦见被警察叫去,要他跟一把六弦琴结婚。……”助祭扬声大笑。萨莫依连科皱起眉头,生气地虎着脸,免得笑出来,可是到底忍不住,也笑起来了。
 
“这全是胡扯!”他说,擦干眼泪。“真的,胡扯!”
 
【注释】
 
①奥涅金是普希金的《叶甫盖尼·奥涅金》中的主人公;毕巧林是莱蒙托夫的《当代英雄》中的主人公;该隐是拜伦的诗体剧《该隐》中的主人公;巴扎罗夫是屠格涅夫的《父与子》中的主人公。
 
②法语:女人。
 
 
为了排遣烦闷,也为了体谅新到此地却没带家眷的人由于城里没有旅馆而无处吃饭的困境,军医官萨莫依连科为他们办了一件事:在自己家里向他们供应包饭。在这段时期,只有两个人在他家里入伙:一个是年轻的动物学家冯·柯连,他今年夏天来到此地,在黑海边研究海蜇的胚胎,另一个是助祭波别多夫,他不久以前在宗教学校毕业,奉派到这个城里来接替一个出外医病的老助祭的职务。他们两个人包午饭和晚饭,每个月各付十二卢布,萨莫依连科要他们保证准时两点钟来吃午饭。
 
头一个来的照例是冯·柯连。他不声不响,在客厅里坐下,从桌上拿来照片簿,开始专心地细看那些褪色的照片,照片上有些不相识的男人,穿着肥裤子,戴着高礼帽,也有些女人,穿着钟式裙,戴着包发帽。萨莫依连科只记得其中少数人的姓名,关于他已经忘掉姓名的人,他总是赞叹道:“那是个非常出色、有大才大智的人啊!”冯·柯连看完照片簿,就从格子柜里取出一把手枪,眯细左眼,长时间对着沃龙佐夫公爵的肖像瞄准,要不然他就在一面镜子跟前站住,端详他那张皮肤黝黑的脸,大额头,象黑人一样卷曲的头发,那颜色发暗、印着好象波斯地毯上那种大花的布衬衫和代替坎肩的宽皮带。对他来说,观察自己大概比看照片或者玩那装在贵重的柜子里的手枪更愉快。他的脸也好,他那剪得漂亮的胡子也好,他那显然可以证明健康良好和体质茁壮的肩膀也好,都使他觉得很满意。他也满意他那从配合衬衫颜色的领结到黄色皮鞋的时髦装束。
 
他端详照片,照镜子,而萨莫依连科却在厨房和它旁边的前堂里忙碌,他没穿上衣和坎肩,袒露着**,神情兴奋,大汗淋漓,在桌子旁边忙忙乱乱,他在拌生菜或者做一种调味的佐料,再不然就切牛肉、黄瓜、葱,以便做冷杂拌汤,同时恶狠狠地瞪起眼睛瞧着帮他烹调的勤务兵,时而对他挥舞菜刀,时而挥舞汤瓢。
 
“拿醋来!”他命令道。“这不是醋,这是橄榄油!”他嚷着,跺脚。“可是你上哪儿去,畜生?”
 
“去拿黄油,大人,”惊慌的勤务兵用发颤的高音说。
 
“快点!它在柜子里!你告诉达丽雅,叫她往黄瓜罐里添点茴香!茴香!把酸奶油盖上,你这个马马虎虎的家伙,要不然苍蝇就飞上去了!”
 
他一喊不要紧,仿佛整个房子都响起来了。离两点钟还差十分或者十五分钟,助祭也来了。他是个二十二岁左右的青年,长得精瘦,头发很长,没留胡子,唇髭也少得看不大出来。他走进客厅,就对着神像在胸前画个十字,微微笑着,向冯·柯连伸出一只手来。
 
“您好,”动物学家冷冷地说,“您到哪儿去了?”
 
“到码头上去捉鰕虎鱼来着。”
 
“嗯,当然。……看来,助祭,您永远也不会忙着干工作的。”
 
“何必忙呢?工作又不是熊,不会跑进树林里去的,”助祭说,笑吟吟的,把手伸进他那穿在法衣下面的白色长衣的很深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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