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四娘“咦”了一声,柳眉倒竖,道:“是谁这样大胆,居然敢上邙山偷头?”甘凤池伏地听声,道:“还未去远,快向北追!”白泰官、路民瞻等同门兄弟与关东四侠纷纷追出。甘凤池道:“烦朗月禅师与元霸大哥在此镇守,三哥五哥和杨老英雄到南边出口巡视。二哥四哥在庵内守灵,其余的人随我追去。”
甘凤池是江湖上的大行家,伏地听声之技百不失一,追了一阵,果然发现有一行四人,正自飞奔下山。吕四娘轻功一展,流星陨石般直冲下去,倏忽到了山腰。定眼一看,那四人原来是天叶散人、车辟邪、董巨川和甘天龙。
原来年羹尧自逼反了因之后,心中惴惴,回到军营,只见军中气氛肃穆,想不到竟是允祯御驾亲临,年羹尧急忙进营叩见。允祯对他解决允堤之事,大加赞赏。年羹尧心中稍安,乘机禀道:“了因恃功傲主,非但不听我的将令,而且在背后诽谤圣上,说圣上能有今日,全是他的功劳。我说了他几句,他负气走了。想是要回京面圣,先告我的状呢!”
允祯眼珠一转,哈哈笑道:“我倒想见他!”年羹尧一震,面色青白。允祯轻抚年羹尧肩头,道:“年大将军,你是朕擎天柱石
,统率大军,昼夜辛劳,何苦与这个山野匹夫生气。”又笑道:“他想见我,只恐他见着我时,已说不出话了!”立刻把天叶散人、车辟邪、董巨川、甘天龙四人召来,降旨道:“限你们在十天之内将了因首级带来见我!”允祯正要倚重年羹尧,趁机牺牲了因,以收怀柔之效。天叶等四人出帐之后,年羹尧跪下叩头,道:“主上洪恩,小将肝脑涂地,不足图报。”允祯一笑将他拉起,道:“朕还有大事与你商量。”和年羹尧进帐后密谈。
天叶散人等沿途查探了因踪迹,了因相貌凶恶,又是个和尚,查访并不困难。天叶等虽知了因厉害,但心想以四人之力,亦足以制他死命,放胆追上邙山。想不到上到邙山之时,了因已经死了,天叶散人等大吃一惊,慌忙把了因首级割下,飞逃下山。
吕四娘追到山腰,冷笑斥道:“你们好大的胆子,这里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们乱闯么?”车辟邪见只是吕四娘一人!心想:“人人都说这贱婢剑法厉害,我且试她一试。”长剑一指,一招“斗转星横”,斜刺横抹,吕四娘一声冷笑,霜华剑向外一展,霍地飞起一团银光,只轻轻一绞,就把敌招破了。车辟邪正想进招,吕四娘剑尖一指,疾如电闪,刷的竟向咽喉刺到,车辟邪横剑一挡,吕四娘的剑似银蛇般陡滑下来,车辟邪急退三步,还是躲闪不了,手腕被剑尖划了一道伤口,长剑几乎把握不牢。天叶散人见状危急,赶忙横攻一掌,这才解了车辟邪之危,大声喝道:“贱脾,你把师兄害了,该当何罪?”
吕四娘怒道:“干你何事?快把了因首级还来!”刷刷两剑,与天叶散人斗在一起,车辟邪翻身进剑,侧面助攻。董巨川叫道:“点子硬,砂石多
,风紧,扯呼!”意思是说:吕四娘不好对付,而且她的党羽又多,已经来了,风头不对,还是走吧!天叶散人一记“手挥琵琶”,阴掌反击,吕四娘还了一剑,天叶散人武功不在了因之下,左掌改拳,一招“卸步搬拦撞”抢攻进来,吕四娘回剑反击,车辟邪虚击一招,趁势奔出,这时甘凤池、玄风道长和柳先开已经赶到,与董巨川、甘天龙二人交上了手。车辟邪挺剑冲出,冷不防吃了柳先开一记钢环,头痛欲裂,逼得和柳先开游斗。
再过些时,群雄一齐来到,天叶散人无心恋战,双臂一分,左掌一搭,轻拔吕四娘剑把,右掌反来截击吕四娘皓腕,这一招以攻为守,甚为厉害,吕四娘一转剑锋,身移步换,变招斜戳,天叶散人就在这一瞬间,脱出了吕四娘的剑光圈外。
玄凤道长和白泰官双双抢上,天叶散人大喝一声,左手一招“神鹰攫兔”,向白泰官当头抓下,右手一招釜风铁拐,趁势又避开他右手剑招。天叶散人在一个照面之间,接连避开三般兵器的夹击,还能趁势反击,玄风大怒,剑拐兼施,与白泰官左右截击。吕四娘叫道:“不把了因首级还来,休想下得山去!”天叶散人闷声不响,反手一掌,呼的一声,把白泰官的钢刀震开,转身又闪过玄凤道人一剑,双臂一振,飕的窜起一丈多高,在玄风道人身旁飞掠出去!
吕四娘素知玄风好胜,所以不愿以三打一,合击敌人。这时见天叶散人以大摔碑手震退师兄,急忙挺剑追上,天叶散人迅若狂飚
,衣袖一拂,将柳先开五指钢环一套,车辟邪脱出身来,飞奔下山。就在这霎那间,吕四娘己如影附形,一缕青光,剑锋急指到天叶散人身后,天叶散人一声长笑,右手一扬,喝道:“好东西来了!”一个红布包袱,向吕四娘劈面掷来,吕四娘低头伸手,一把接着,天叶散人叫道:“贱丫头,哭你的师兄去吧!”吕四娘手指触处,圆忽忽的,料包袱里是了因的秃头,怔了一怔,天叶散人直冲下山。
董巨川和甘天龙双战甘凤池,见势不好,一个盘龙绕步,风车般的一转一绕,也脱出身来,连跌带滚,自山坡上直滚下去。他练的是八卦游身掌的功夫,全身骨节,活动如意,滚下山坡,不怕受伤。来邙山的四人中,甘天龙武功最低,正想跟着逃命,甘凤池大喝一声,反手一掌,迅若奔雷,甘天龙方奔出两步,突觉背心如中铁锤,惨叫一声,口吐鲜血、在地上打滚。甘凤池还想下山追敌,吕四娘笑道:“了因的首级已经取回,由他去吧。”
甘凤池解开二包袱,只见了因首级颈血未干,面目狰狞可恶,陡然想起他昔年替师传艺,同门切磋等等情事,不觉滴出泪来,叹口气道:“也罢,咱们替他把首级缝上,也算叫他落个全尸。”挟起甘天龙回到师傅墓旁。
李源等到南边山口巡视的人尚未回来,这时天已黄昏,晚霞成绪,鱼娘忽道:“瞧,天边那一片红云!”那片云红得出奇
,就像天边张了一张红幕,玄风道:“红云出现,定有血光之灾!”吕四娘笑道:“岂有此理!”过了一阵,红云越扩越大,南边天际,红了半天,甘凤池突然叫道:“嵩山火起!”众人登高一望,果见嵩山那边隐现火光。
邙山与嵩山遥遥相对,相距三百余里,在邙山这边看得见嵩山火起,火势可知,甘凤池和吕四娘面面相觑,白泰官奇道:“嵩山少林寺五百僧众,个个身怀绝技,为何扑火不了野火,竟让火势燎原,真真奇怪!”吕四娘道:“只恐这把火是清廷放的!”甘凤池一阵颤栗,陡然将甘天龙一把抓起,喝道:“你是清宫侍卫,定知这把火是谁放的!”甘天龙狩笑道:“你们已自猜中,何必问我!以少林寺的威势,与朝廷相抗,尚自灰飞烟灭!你们几个人做得了什么大事?识相的快把老子放了!”甘凤池怒极冷笑,骈指朝他胁下一戳,甘天龙顿觉体内如有无数小蛇,乱窜乱咬,痛得连连哀号。甘凤池道:“你们为何要上邙山偷头,快快从实招来!不然还有苦头你受!”甘天龙逼得如实招了。甘凤池咬牙说道:“想不到允祯与年羹尧这样狠心。可惜这厮来迟半日,否则也可让了因知道,知道他所卖身投靠的皇帝,是个什么东西!”要知道江南七侠虽然联剑诛凶,师兄弟之情,到底还有,以吕四娘那样痛恨了因,激斗之时,尚自手下留情,留他全尸,而允祯反而要取他首级,这怎不令群雄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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