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救他不可。”
“我们本来可以逃走,”他说,“公主殿下,我本来可以护送你安全抵达亚夏,实在没必要……”
“我真的是你的公主?”她问他。
“你很清楚你是。啊,诸神救救我们俩。”
“帮帮我。”
乔拉爵士皱眉:“我知道怎么帮就好了。”
弥丽·马兹·笃尔的声音转为高亢尖细的嚎啕,令丹妮背脊发麻,有些多斯拉克人念念有词地向后退去,火盆的光将营帐照得通明,透过血迹斑斑的沙丝帷幕,她瞥见帐内有无数影子在晃动。
弥丽·马兹·笃尔正在跳舞,但并非独自一人。
恐惧赤裸裸地呈现在多斯拉克人脸上。“这事不能继续。”柯索大喝。
她没注意血盟卫回来,哈戈和科霍罗也跟他一道,带着“无毛人”,亦即用尖刀、针线和火焰为人治病疗伤的太监。
“这事必须继续。”丹妮回答。
“你这巫魔女!”哈戈咆哮。接着,老科霍罗——就是那个早在卓戈诞生之日,便将自己的性命与之紧紧结合的科霍罗,那个向来待她温和的科霍罗——朝她面门吐了口水。
“巫魔女,你等死罢,”柯索向她保证,“但先杀另一个。”他抽出亚拉克弯刀,朝帐篷走去。
“不,”她叫道,“你不能进去!”她抓住他的肩膀,却被柯索手一挥手推开。丹妮跌倒在地,连忙双手抱住腹部,保护肚里的胎儿。“阻止他!”她朝她的卡斯部众下令。“杀了他!”
站在营帐门口的是拉卡洛和魁洛,听到命令,魁洛前跨一步,伸手欲拿皮鞭,但柯索宛如舞者般优雅地向前一跃,举起亚拉克弯刀,砍中魁洛胸膛。尖利的钢刃咬穿皮革和皮肤,直透肌肉和肋骨。年轻战士喘着气向后倒去,血如泉涌。
柯索抽出弯刀。“马王,”乔拉·莫尔蒙爵士叫道,“来跟我试试!”他的长剑铿地一声,滑出剑鞘。
柯索咒骂旋身,手中的亚拉克弯刀飞也似地朝对方砍去,速度之快,刀上魁洛的血有如热风中的雨,溅洒开来。乔拉爵士的长剑在离他脸庞只有一尺的地方挡住这记攻势,刀剑僵持了片刻,力道千钧,锋刃颤抖,柯索愤怒地大声嚎叫。骑士穿着锁甲,戴着铁手套和龙虾护膝,还有厚重的护喉,但他没戴头盔。
柯索向后一跃,骑士随即突前反攻,但柯索舞动亚拉克弯刀,在头部绽开一片亮如闪电的白芒。在丹妮眼中,柯索仿佛生了四手四刀,乔拉爵士只能勉强抵挡。她听见弯刀砍在锁甲上的响声,看到弯刀划过铁手套时激进的火花,几回合后形势逆转,莫尔蒙踉跄后退,柯索则跳近攻击。骑士的左脸血红一片,一记划破他臀部盔甲的刀伤使他行动艰难。柯索厉声嘲弄,辱骂对手是懦夫、是奶人、是穿着铁衣服的太监。“你去死!”他咒道,舞跃的亚拉克弯刀划破血红暮色。丹妮的儿子在**里疯狂地踢打。这时,弯刀滑过笔直的长剑,再度深咬进骑士臀部盔甲的裂口。
莫尔蒙闷哼一声,绊了一跤。丹妮只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两腿间有湿漉漉的感觉。柯索尖声狂叫庆祝胜利,但他的亚拉克弯刀砍到了骨头,卡住了半个心跳的时间。
这就够了。乔拉爵士用尽毕生力气挥剑砍下,穿透皮肤、肌肉和骨头,几乎把柯索的右手前臂硬生生斩断,只剩几丝皮肤和肌腱相连,松垮地摇摆。骑士再度挥剑,朝多斯拉克人耳部一刀,力道极猛,柯索的脸仿佛整个炸开。
围观的多斯拉克人大呼小叫,帐篷里弥丽·马兹·笃尔的嚎叫完全不是人的声音。地上的魁洛哀求别人给他水喝,然后死去。丹妮则出声呼救,但无人在意。拉卡洛正与哈戈搏斗,两柄亚拉克弯刀相互交击,直到乔戈的皮鞭喀啦一响,如爆雷般缠住哈戈的喉咙。他猛力一扯,血盟卫失去重心,踉跄地向后摔倒,弯刀从手中松落。拉卡洛向前疾跃,双手紧握亚拉克弯刀,咆哮着从哈戈头顶捅下。刀尖卡在血盟卫两眼之间,鲜红而颤抖。有人朝丹妮丢石头,她定神一看,自己的肩膀已经皮破流血。“住手,”她哭喊,“住手,求求你们,快住手,太高了,这样的代价太高了。”更多石块朝她飞来,她试图往帐篷爬去,却被科霍罗一把攫住头发,向后拉扯,冰冷的刀锋架上她的喉咙。“我的宝宝!”她尖叫,或许天上诸神真的听见了,因为她莆一出声,科霍罗便倒地身亡。阿戈的箭正中他胸膛,射穿肺部和心脏。
等丹妮莉丝终于找回力气抬头,群众已经渐渐散去,原本围观的多斯拉克人蹑手蹑脚地返回自己的营帐和睡席。有的直接装上马鞍骑马离去。夕阳西沉,卡拉萨营地里篝火熊熊,团团橙焰发出愤怒的哔啪声,将火星吐进夜空。她试着起身,却因剧痛无法动弹,仿佛被巨人的拳头紧紧握住。她难以呼吸,只能拼命喘气。弥丽·马兹·笃尔的吟唱有如葬仪上的挽歌。帐篷内,黑影盘旋。
一只手抱住她的腰,乔拉爵士把她扶了起来。他满脸是血,丹妮发现他还少了半只耳朵。剧痛再度袭来,她在他怀里猛烈抽搐,只听见骑士大声呼唤她的女仆过来帮忙。难道她们都这么怕我吗?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又一阵剧痛袭来,丹妮咬紧嘴唇,忍住尖叫。她的儿子仿佛双手都握着尖刀,正从她体内砍出一条路来。“多莉亚,你该死,”乔拉爵士咆哮,“快过来,把接生婆找来!”
“她们不肯来。她们说她是被诅咒的人。”
“她们要么过来,要么我就把她们的头砍了。”
多莉亚哭了出来。“大人,她们都逃了。”
“巫魔女,”另一个人说。是阿戈吗?“带她去巫魔女那里。”
不,丹妮想开口,不,不,你们不可以。但当她张开嘴巴,却只能吐出长长的痛苦呻吟,全身上下的皮肤不断冒汗。他们这是怎么了?难道他们看不出来?帐篷内,无数的形影正围绕火盆和血淋淋的澡缸盘旋跳舞,投射在沙丝上,显得格外阴暗,有些形体根本不是人。她瞥见一头巨狼,还有一个如在烈焰中扭动的男子。
“羊女懂得染血产床的所有奥秘,”伊丽说,“她自己说的,我亲耳听见。”
“是的,”多莉亚也同意,“我也听见了。”
不,她高声尖叫,莫非这只是她脑中的想法?因为她的双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有人把她抬起来,她睁开眼睛,凝望着上方平板死寂的天空,漆黑而凄凉,无星之夜。不,求求你们!弥丽·马兹·笃尔的吟唱越变越大,淹没了整个世界。那些可怕的形体啊!她尖叫,那些骇人的舞者啊!
乔拉爵士抱着她走进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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