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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2-08-06来源:网友提供 作者:最火的娱乐app排行榜前十名 点击:


    洛桑警察指着达摩多罗文物市场说:三更半夜,这里面你们也敢去?好啊好啊,你们胆子真不小,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是不是达摩多罗一伙的?盗窃贩卖国家文物,开设造假工场,你先不要解释,都是屁谎,我们不听,我们要审查你们。

    这次张文华火了:你怎么能这样?你们到底是破案的还是制造冤假错案的?绑架走的人怎么办?

    洛桑警察说:少废话,跟我们去西部公安说清楚。

    张文华说:去就去,我们怕什么呀?潇潇别哭,人家拿着枪请我们去聊天,我们不能拒绝。

    王潇潇说:谁哭了?我才不哭。说着大义凛然地往前走去。

    她后来说:这时候我头也不疼了,心里也不害怕了,就想着既然孙学明遭了绑架,我尝尝进局子的滋味也没什么了不起。我缺乏这方面的知识,根本没想到绑架的结果很可能就是撕票,也没想到按常规绑匪肯定还会和我们联系,以便让我们拿钱去赎人。

    洛桑警察后来解释说:我就是想到绑匪会和你们联系,才把你们请回西部公安的嘛。

    妖女河

    我们在城边一家通宵商店里补充了水和食物,又在加油站加足了油,然后就分道扬镳了。

    孙学明后来告诉我,分手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在路边看到了三个疾步行走的人。当车灯打过去时,他们似乎有点惊慌,回头看了看,转身朝路外的荒野走去。孙学明想,不对啊,他们穿的是袈裟,可袈裟只露出下摆,上面却罩着俗人的衣服;不对啊,就算他们是俗人,可俗人在深更半夜走什么路?荒凉的昆仑山里头,干秃之山层层堵挡的这条路上,除了朝圣的信徒和喇嘛,是不会再有别的步行者了。孙学明想着,大喊一声:停车。

    喂,这条路是去西藏的么?孙学明下了车,大声问道。

    没有人回答。

    喂,我们是从北京来旅游的,我们想去西藏,这条路对不对?

    还是没有人回答。

    孙学明朝荒野里走去,张文华赶紧跟过去。

    突然有人在黑暗里说:对头,这条路走到底就是西藏。

    没错,是四川话。孙学明的猜测被证实了:他们就是三个川西来的喇嘛。他停下来,小声对张文华说:人家也是试探,既然咱们是问路,就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人家就会跑得无踪无影。张文华望着夜空说:天就要亮了,往前二十里就是野牛沟,我们在那里等他们吧。

    他们回到车上,奔向野牛沟。野牛沟里有野牛,但是他们没有看到。黑夜散尽的时候,他们出现在野牛沟口。

    这里是去西藏的必经之地,无论是从荒野里走来,还是从公路上走来。他们等着,一直等到了下午,还没有看到三个喇嘛的影子。孙学明问张文华:中午从这里过去了几辆长途客车?张文华说:三辆。孙学明说:我们失算了,三个喇嘛肯定坐上汽车走了。王潇潇说:对啊,我们在这里傻等什么呢?你怎么早没想到?

    他们朝前追去。

    周宁和我乘坐切诺基奔西而去,路过当年山东知青战天斗地过的荒凉的金峰农场,路过被称作大灶火、小灶火的两片浩瀚的沙海,三百多公里在我们的黄色笑话中甩在身后了。司机刘国宁笑得跟孩子似的,精神大振。笑够了,就看到那棱格勒河了。

    那棱格勒河位于昆仑山南麓,是横亘在哈萨克游牧区乌图美仁和大旱漠塔尔丁之间的一条河流,它的上游是著名的多喀克荒原,再往上也就是接近昆仑山发源地的流段叫楚拉克阿拉干河,它的下游也就是接近大沼泽的地方是吉乃尔河流域。那棱格勒河是季节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在荒原数百条河流中悄然孤出,闪烁着阴森危险的光波,成了一条令人心悸的妖女河。

    来过这里的周宁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一条雄壮的输油管道从八百公里外的花土沟油田敷设而来,直达格尔木炼油厂,试图接通青藏输油管钱(这条建设于七十年代中期的输油管线翻越昆仑山、唐古拉山,横穿藏北高原,经当雄、羊八井,顺着拉萨峡谷进入圣城拉萨)。管道途径那棱格勒河时,正好是冬天,冰雪凝固在昆仑山巅,以白色的冷漠悄悄地不动。等到来年雪消冰融,大水漫漶时,管道已经深埋于地下了。

    紧接着,一条与输油管道并行不悖的公路应运而生。管道走过河底,公路却在东西两岸戛然而止。人们沿路走来,到了河边就只能停下,等待着:水什么时候小呢?水什么时候枯呢?不言而喻的回答是大约在冬季。那还不饿死在这里?于是就涉险而过。河对人的吞没,确切地说是妖女对男人的诱惑,就成为必然,不断传来死人的消息,衣服没了,下身没了,心脏没了——有油田筑路工,有载人载货的司机,有淘金客,有浪漫的和周宁一样的荒原跋涉者,有往返于西藏、青海、新疆之间的打工者和生意人,有朝圣者,有四处求师学法的行脚喇嘛,还有逃犯,有盗油贼和盗墓贼,有拾荒者。

    1992年7月14日,一辆二十五吨的奔驰水罐车大大咧咧驶过河床,河水瞬间暴涨,水罐车沦陷,水流转眼漫过驾驶室。司机和助理赶紧爬上大水罐的顶部。河水跟上来了,淹过罐顶,几乎把他们冲倒。他们互相搀扶着,两天两夜没吃没喝,瞩望两岸,是那种只可诅咒的空旷。一个说看样子咱们死定了,可是我还没活够,我不想死。他朝着隐隐可见的那棱格勒寺不停地作揖:佛爷保佑,佛爷保佑。一个不说话,死就是沉默,那就提前沉默吧。就这么绝望着,突然水就落了,那棱格勒妖女收回了欲念,不再纠缠。他们开着水罐车出来,一上岸就软了,再也开不动车了。司机说我要是再过这条河我就不是人了。

    1994年6月,油建公司的一辆卡车陷进河里,水流漫过车箱,眼看就要没顶了,司机和乘客弃车而逃,水浪翻上车顶追撵而来。他们没命地跑啊,幸亏离岸不远,水浪将他们拍倒时,已经可以扳住岸边的岩石了。被遗弃的卡车到了冬天水枯后才从淤泥里挖出来,已经不是车而是一堆废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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