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妮举起高脚杯喝酒,雷哥嗅了嗅酒,将头缩回来,嘶嘶叫喊。“您的龙鼻子不错。”札罗抹抹嘴唇。“这酒很普通。据说在玉海对面,有一种金色葡萄酒,口味之佳,只需呷上一小口,其他的酒喝起来便像醋一样。让我们乘坐我的豪华游艇去寻访吧,就我们俩。”
“世上最好的葡萄酒产自青亭岛,”丹妮宣布。她记得雷德温伯爵曾为父亲跟篡夺者战斗,属于少数到最后仍保持忠诚的人。他也会为我而战吗?许多年过去了,什么都无法确定。“和我一起去青亭岛吧,札罗,去尝尝最美妙的佳酿。但我们得坐战舰去,而不是游艇。”
“我没有战舰。战争对贸易不利。我告诉过您许多次了,札罗·赞旺·达梭斯是个和平主义者。”
札罗·赞旺·达梭斯是个拜金主义者,她想,但他的金钱可以为我买到需要的船只和战士。“我又没让你拿剑,只是想借你的船。”
他微微一笑。“没错,商船我是有几条,但谁能说清明天又有多少呢?或许此刻就有一艘船遭遇夏日之海的暴风雨,正在沉没呢。等到明天,另一艘也许会撞上海盗,因而葬身海底。再下一天呢,我的某位船长或许会觊觎舱中的财富,起了“这些都属于我”的念头。这些哪,都是做生意的风险。您瞧瞧,我们聊得越久,我拥有的船就可能逐渐减少。我每时每刻都在变穷。”
“把船借给我,我保证让你连本带利地收回来。”
“嫁给我吧,璀璨之光,扬起我心中的风帆。我想着您的美,夜夜无眠。”
丹妮微笑。札罗动人的感情宣言令她感到有趣,但他的言行并不一致。乔拉爵士扶她上车时,视线几乎无法从她裸露的一侧**移开,但札罗即便在如此狭窄的空间里,也根本不在意她的身体。她还发现无数的漂亮男孩聚集在这位巨商身边,穿着薄薄的丝绸在他的宫殿里来来去去。“你说得真动听,札罗,但我听出你的言外之意又是一个‘不’字。”
“您说的铁椅子听起来又冷又硬,简直是个怪物,一想到那些参差不齐的尖刺划破您可爱的肌肤,我就心疼得无法忍受。”札罗鼻子上的珠宝让他看上去像只光彩夺目的怪鸟。他摆了摆修长雅致的手指,以示否定。“就把这里当做您的王国吧,最最高贵的王后,让我成为您的国王。如果您喜欢,我会送你一个纯金的王座。如果您厌倦了魁尔斯,我们可以周游玉海,去夷地旅行,寻找诗人口中的梦中之城,用死人的头颅啜饮智慧的美酒。”
“我要航向维斯特洛,用篡夺者的头颅啜饮复仇之酒。”她挠挠雷哥的眼袋,它翠绿的翅膀稍稍展开,搅动舆车里静止的空气。
一滴晶莹的泪珠在札罗·赞旺·达梭斯脸上滑落。“没有什么可以改变您的狂热吗?”
“没有,”她说,希望自己有听起来那么坚定。“如果十三巨子每位借给我十艘船——”
“您就会有一百三十艘船,却没有驾驶的船员。您的正义对魁尔斯人而言毫无意义,我的水手们凭什么要关心在世界边缘的某个王国,由谁坐上王座呢?”
“我会付钱让他们关心。”
“哪儿来的钱?我可爱的天堂之星?”
“用寻访者送的钱。”
“您可以试试,”札罗承认,“但您需要买到许多关心,代价可是不菲。再说了,我慷慨的程度已经让整个魁尔斯笑话我败家了,而您需要的钱将远远多于当下的支出。”
“如果十三巨子不肯帮我,或许我该请求香料公会或者碧玺兄弟会?”
札罗懒洋洋地耸耸肩。“除了恭维和谎言,他们什么也不会给您。香料公会由伪君子和吹牛大王当家,而兄弟会里全是海盗。”
“看来,我不得不听从俳雅·菩厉,去找男巫们帮忙了。”
巨商猛地坐直身子。“俳雅·菩厉是个蓝嘴唇的家伙!蓝嘴唇只吐得出谎言,这句俗话千真万确,请相信爱您的人吧!男巫是一群难以相处的怪物,他们从尘土和阴影中摄取养分。他们能给您的只有虚无,因为他们一无所有。”
“如果我的朋友札罗·赞旺·达梭斯能满足我的需求,我怎会想到寻求男巫的帮助呢?”
“我已经把我的家和我的心都给了您,难道您都不在意么?我给了您香水和石榴,翻筋斗的猴子和吐信的蛇,神像的头颅和恶魔的脚,还有来自失落的瓦雷利亚的卷轴。我还送了您这顶黑檀木与黄金制成的舆车,外加一对相匹配的公牛,一头白如象牙,一头黑如乌玉,犄角上都镶嵌着珠宝。”
“不错,”丹妮道。“但我想要的是船只和士兵。”
“绝代佳人呀,我不是给了您一支军队吗?一千名骑士,每一个都穿着闪亮的铠甲。”
铠甲由金银制成,骑士则是翡翠、绿宝石、玛瑙、碧玺、琥珀、蛋白石和紫水晶,每一个都有她小指头那么高。“一千名可爱的骑士,”她说,“却不能让敌人畏惧。公牛也无法载我渡海,我——为何停下?”公牛放慢了脚步。
舆车猛地停下。“卡丽熙,”阿戈隔着帘子喊。丹妮单肘支撑,斜倚着探出头。他们已在集市边沿,前方的道路被一堵厚实的人墙挡住。“他们在看什么?”‘
乔戈骑回到她面前。“一个火法师,卡丽熙。”
“我也想看。”
“没问题。”多斯拉克人向下伸手让她握住,随即将她拉上自己的马,并让她坐在前面,如此她的视线就能越过人群。只见火法师凭空召唤出一道火梯,不断摇曳盘旋的橙红火梯直直地伸向高处格子状的天花板,底下却没有任何支撑。
她注意到大多数观众都不是本城人:下船的水手,旅行商队的商人,来自红色荒原满身尘土的人们,四处流浪的士兵、手艺人和奴隶贩子。乔戈将一只手滑到她腰间,把身子贴近。“奶人都刻意避着他,卡丽熙,看到那个戴毡帽的女孩吗?就在那儿,那个胖祭司后面,她是个——”
“——扒手,”丹妮替他说完。她可不是娇生惯养、没见过世面的贵族小姐。随着哥哥为躲避篡夺者雇来的杀手而四处流亡的岁月里,她曾在自由贸易城邦的街道上见过许多扒手。
法师不断比划,双臂大幅度摆动,催促火焰越升越高。观众们都伸长了脖子抬起头,扒手们则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掌中暗藏小刀。他们一手麻利地窃走大量钱财,而另一手向上指指点点。
等剧烈燃烧的梯子达到四十尺高,魔法师往前一跃,像猴子一样沿着它两手交替地迅捷攀爬,每跨过一阶,那一阶就在脚后消散,只余一缕银色的烟。当他爬到顶端,人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错的把戏,”乔戈忍不住赞叹。
“不是把戏,”一个女人用通用语说。
丹妮之前没注意到魁晰在人群中,但她就站在那儿,水汪汪的眼睛在一成不变的红漆面具下闪动。“您这话什么意思,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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