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父亲的宽容,他不但没骂我,没把我这点小小的兴趣抹杀在萌芽中,反而还给了我极大的鼓励。从那以后,我对做衣服的兴趣更浓了,空闲时,自学了一些裁剪方面的有关书籍,凭着自己的胆量和悟性,无师自通。 虽然,我没拜过一天师,没学过一天艺,但不论做什么,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人指点,帮衬着自己得心应手。每当我缝制一件成品出来,父亲就要夸奖我一番:“我女崽做什么,像什么!” 在那生活困难的年头,教师行业的寒暑假,为我提供了充足的业余时间。自1972年托熟人“走后门”,买了第一台缝纫机和锁边机起,娘家就再也没有请过正规的裁缝师进家门。全家八口人,一年四季的穿着,全由我这个土裁缝包揽。 父亲生前最器重我,也很尊重我的审美观。凡是我给他做的衣服,他都很喜欢,爱如珍宝。除了一些单衣单裤之外,他最喜欢我为他做的那件上了里子的,黑呢子中山装上衣,每次穿到外面,总免不了要引来别人的一番夸赞,那是父亲最得意、最开心的时刻,他会乐呵呵地,趁机自豪地跟别人聊起:“我女崽从没向任何人学过,都是靠自己摸索出来的。” 父亲老了的时候,我为他做的一套深灰色,混纺毛料中山装套装,更是让他爱不释手,他每穿一次,就要夸一次,说很合他的身、更满他的意。无论走亲访友、到哪里吃酒席,他总爱把衣服、裤子连套穿上,并在里面配上一件白衬衫,显得更加美观、庄重。记得有一次,父亲穿着那套衣服来我家做客,同事们见了,都夸父亲有“老麦子”,就是“老帅”的意思。 我清楚父亲历来是个既爱漂亮、又爱讲究的人,他的衣服我特意都要给他熨得笔笔挺挺,他常说最不喜欢衣服穿得象把腌菜,那怕是工作服,他都要叠得平平整整的。也许,我遗传了父亲的爱美因子,才会不断得到父亲生前的理解和多方器重。 在艰苦的年代里,我凭着裁缝这点兴趣和爱好,虽不说为家里积累了什么财富,但却节约了一笔不必要的开支。 我的两个儿女,在参加工作之前,基本没有买过成衣,都是由我亲自设计、缝制,包括冬天的脱胆连帽棉大衣。在同龄人眼里,我的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穿得不比一些独生子女差,甚至还要好。 在时兴穿“的确凉”的年代里,我虽然买的仍是几块钱一米的纯棉布,但在缝制时,我除了在款式上下功夫之外,还要在衣服上绣上一些漂亮的图案,增加服装的美感,让孩子穿起来活泼、可爱,别具一格。那时,别人买一件衣服要花上几十元,甚至上百元,基本是父母一个月的工资,而我却只用十几元,乃至几元钱便可以搞定。 记得有一年的冬天,我带着两个儿女逛街,有一个妈妈也带着个孩子和我们擦肩而过,只见那个妈妈立马又返回来,从后面拉了一下我的手说:“师傅,请问你两个孩子穿的大衣是在哪里买的?”我告诉她说不是买的,是做的,她又赶快问,是在哪个店里做的。 因为,她看到我两个孩子穿的枣红色,中长连帽风雪大衣,款式特别新颖之外,帽口、袖口和袋口镶上的彩色条纹驼绒更加醒目、漂亮,那时,市面上还很少有这么洋气的童装卖。见那个师傅追问得这么紧,我只好告诉她说:“不好意思,是我自己胡乱做的。”她惊讶地“噢呀!”一声,拽着我孩子的衣服仔仔细细地左看右看。 丈夫也很喜欢穿我给他做的衣服,他历来穿的便衣,也都是出自于我的手。他也像我父亲的口吻,常说我做的衣服,穿起来合身、精神,并捡着我父亲一句“做什么象什么”的口头禅挂在嘴上,兴许,这是因为他爱屋及乌吧。 上世纪90年代,我为丈夫做的一件中长深灰呢大衣和三件套的西服,他喜欢得胜过于穿警服。业余时间,那怕出差、走南闯北,都要穿上它。无意中,把我这点小名气也传到了千里之外,凡是和他关系好的人,都知道他有个“裁缝师”夫人。他常开玩笑为我给他做的衣服赐名叫“爱妻牌”、“暖夫牌”。 现在,随着时代的发展,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有了高标准的眼光、高标准的要求,吃、穿不仅仅局限于温饱、得体,人们追求的是时尚美、名牌响。 那些无拘无束的时装,虽说我也做得出来,甚至,做出来可能还要时髦一些,但是,没有响亮的招牌,超不过名牌的眼光,穿起来不免会觉得有点掉格。就连我的孙辈们,都知道在一起互相谈论着,你的衣服是什么牌子,我的衣服又是什么牌子,哪个还愿意穿“无牌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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