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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8-11-16来源:天涯社区 作者:仲博手机版下载appv2 点击:

聂隐娘幼时被异人摄去,授以绝技,艺成后在魏博节度帐下听命,魏博与另一个节度使刘昌裔有怨,就遣聂隐娘去行刺。这个刘昌裔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备好手下去半路迎接聂隐娘。
刺客既然暴光,行刺就难以成功。聂隐娘叹服刘昌裔神算,干脆投靠了他,那边魏博听说了,大怒,就派精精儿来杀叛徒。可是精精儿技不如人,反死于聂隐娘之手。聂隐娘杀了精精儿,料想下一个出马的肯定是空空儿,空空儿武艺高强,聂隐娘不是对手,只有智取。聂隐娘变成小虫,躲在刘昌裔口中,教刘昌裔卧于床上,用美玉护住咽喉。三更时分,刘昌裔只听一阵风过,颔下卡的一声脆响,再无动静。聂隐娘从口中跃出,连说“侥幸、侥幸”,看颔下美玉,已然断为两截。原来空空儿一剑袭来,斩在了玉上。空空儿自耻一击不中,一去千里。刘、聂两人就这么逃过一劫。

小时候读这《聂隐娘》,喜欢的不是聂隐娘,而是反派空空儿。总觉得此人可惜,武功这么高,取个把首级轻而易举,只是被熟人摸着了脾气钻了空子,所以阴沟里翻船。他一击不中,如果再剁上几刀,刘昌裔照样呜呼哀哉。可他却是个自视甚高、极要身份的人,认为一剑不死,自己已然输了,于是弹衣而去,不复再来。十分有高人风度。
练武要练到空空儿的程度可能不易,可是更不易的是学到空空儿的风度。风度这东西不是练出来的,与一个人的性格涵养有关。当然,风度这东西得有实力支撑才能显现出来,没实力的风度当然也是风度,可是会被换一种叫法,叫做迂阔,或者呆瓜。
实力的风度的必要条件,而非充要条件。武功好的只是高手,不一定是高人。周伯通武功够高了,可没人把他看成高人;裘千丈武功也不错,但也只能做个重量级的歹人,就算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也不是高人。
先来看洪七公,大侠一个,可却是个不顾身份的主、满口污言秽语还谗嘴,一提美味就流哈喇子,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这人好管闲事、疾恶如仇,执著于人间善恶,不罢不休,真性情一个,没有神秘感,所以能做顶天立地的尘世大侠,做不得逍遥世间的高人。
再看一灯老和尚,猛一看应该是有道高僧,跳出红尘外,很有些高人气。可是接触久了,发现实则是个婆婆妈妈的懦弱男子,虽然剃光了头,却未必斩断了情丝,万卷佛经读在眼里,却只供忏悔用。被旧日的爱恨情仇牵扯,反自身看得至轻至贱,动不动就想轻身做烈士,也不是高人行径。
西毒欧阳锋,平时里架子十足,显得极有身份,极为自负。但每每一到关键时刻,他就露出点小人模样来。所以他会趁王重阳死了到全真教抢经,在牛家村偷袭黄药师,在大海火船上暗算洪七公,在明霞岛上欺负黄蓉郭靖等小辈。后来在华山,竟想撕黄蓉衣服来逼她讲经。这些行径才显出了他的真性,他平时装得太辛苦,所以这哥们儿后来疯了。
东邪黄药师,是最有高人相的。隐居海外,人长得俊,又有不可思议的天赋,武功好只是一个方面,诗词歌赋奇门遁甲算术医学,都有很深造诣,总而言之是聪明得不像人。用鲁迅形容诸葛亮的话来讲就是“多智而近妖”。
这样子的一个人,当然有资格狂一点、自负一点。黄药师也确实狂,不过狂得相当帅,为狂而狂,为自负而自负,不带功利、不带别的目的。他的狂注定了他将十分孤独,许多他想要的东西不能轻易得到。如果他学学欧阳锋,趁周伯通落单时一拳打倒,抢了九阴真经,老婆就不会死掉;他不把周伯通关着、耗着,一剑杀了了事,黄蓉就不会赌气出走;在牛家村,欧阳锋打死谭处端,赖在黄药师身上,这本是极笨拙的栽脏,几句话就能澄清,可是黄药师见误会已成,冷笑而已;后来郭靖误以为他杀了江南五怪,要和他拼命,他也依然只是冷笑,差点使最亲最爱的女儿死掉。
黄药师的结局金庸没有交代,傻郭靖娶黄蓉之后,桃花岛人丁兴旺,不再适合隐居。黄药师就去云游,江山代有人才出,郭大侠神雕大侠,一个比一个响亮。老东邪的名号渐渐被人遗忘,想他孤独老头一个,终有年老衰竭之时,英雄暮年,总归是一副凄凉光景,最后成为他乡一杯土。

扯远了,回到空空儿。几年后重读了这个传奇,突然想到这么一个问题:唐时蕃镇好养刺客自保或杀人,为什么魏博手下高手林立,刘昌裔却一个都没有?刘昌裔何以有恃无恐?答案只有一个,就是刘昌裔本人就是一个高手中的高手,根本没有必要浪费钱养保镖。
刘昌裔既能算出聂隐娘会来行刺,又怎么会不晓得空空儿会来。他不说破,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只是为了试探聂隐娘的忠心。那晚三更时分,空空儿来袭,一剑斩空,正待斩第二剑,突然手一麻,腹部剧痛,却是刘昌裔已出手,点了他手上穴道,顺便在他小腹上按了一掌。空空儿看见刘昌裔突然睁眼,双眸精光四射,大吃一惊,知道今天遇到了高手,落荒而逃。
再说聂隐娘,她素知空空儿是鸡鸣狗盗之徒,并非剑侠辈人,他的名字妙手空空,不是自夸偷技神乎其神。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死缠烂打阴魂不散,何以这次一失手,罢手不来?
她不知道,空空儿被刘昌裔震碎内脏,半路伤发,死于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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