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入睡,不过当我确信我妻子维基已经睡熟时,我起身下地,透过我们卧室的窗户,望到街对面奥利弗和阿曼达的住室,奥利弗已经走了三天了,他妻子阿曼达还醒着,她也睡不着。凌晨四点钟,外面悄无声息——没风,没车,甚至没有月亮——只有奥利弗和阿曼达的住处灯还亮着,树叶堆积在房正面的窗下。
几天前,我坐不住,就去耙院子里的草——维基和我的院子。我把树叶都装进口袋,扎好后靠在马路边上。我那时有种冲动,想到路对面去耙那边的草,但这想法没有贯彻到底。这是我的错,马路对面一切如旧。
奥利弗走后,我只睡了几小时,维基见我拿拖把在房间里擦来擦去,她显得很不安,就决定根据事实作一显而易见的推断,现在她坐在她那边床上,嘎吱吱地躺到床垫那边大约十英寸的地力。她钻进被子,固定好自己的位置,这样就不至于睡着以后意外地滚到我这边来。她躺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啜泣了一会儿,不久就睡着了。她累了。我也累了。
我几乎吃了维基的所有药片,却依然无法入睡。我很激动。不过如果我继续看下去,没准能瞥见阿曼达在她自己的房里走动,或许还会发现她正在窗帘后面窥视,努力看清她在那儿所能看见的一切。
如果我真看见了她怎么办?那将怎么办?维基说我疯了。昨晚她还说了些更恶毒的话。但谁能指责她呢?我告诉了她——我必须这样——但我没对她说是阿曼达。当阿曼达的名字被提出来时,我肯定地说不是她。维基很怀疑,但我不会讲出姓甚名谁的。我不会说出她是谁,尽管维基不断地逼我,后来甚至还几次打过我的头。
“是谁又怎么样呢?”我说,“你从没见过那女的,”我撒谎道。“你不认识她。”她就是从那儿开始打我的。
我感到被缠住了。我的画家朋友艾尔弗雷多讲起她的朋友遇到挫折总爱这么说。被缠住,我被缠住了。
这件事真是胡闹。我知道,但我还是不能不想阿曼达。现在更糟。我发现自己开始想我的第一个妻子,莫莉。我过去想,我爱莫莉,甚于爱我现在的妻子。
我不住地描绘阿曼达穿着的粉色睡衣,就是我非常喜欢她穿的那件,还穿着粉色拖鞋。我还确信她此时就坐在那张大皮椅里,坐在那盏读书用的黄铜灯下。她在抽烟,一根接一根。手边有两只烟灰缸,都满了。在她座椅的左边,挨着灯,有一张绝妙的桌子,上面堆满杂志一一通常是那些文雅的人读的杂志。就某一点来说我们是文雅的人,我们所有人都是。此刻,我想象,阿曼达正在翻看一本杂志,还不时停下来看一眼插图或漫画。
两天前的下午,阿曼达对我说:“我再也不能读书了。谁有时间呢?”那天奥利弗已经走了,我们坐在城里工业区的一间小咖啡店里。“谁还能专心致志地看书呢?’’她搅着咖啡说,“谁还看书?你看吗?”(我摇摇头。)我想,会有人看的。你没见书店橱窗里摆着那么多书吗,还有那么多的俱乐部。“有人在看书,”她说,“谁?我不认识什么看书的人。”
说了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就是说,我们没谈书,我们谈了我们的生活。书和它没什么关系。
“你对奥利弗说了以后他说什么?”
那时我突然想到我们正在谈论的话题一一我们带着一种紧张、警醒的表情一一是属于那些看下午电视节目的人的,而我从来不过就是把电视打开又关上。
阿曼达垂下眼睑,摇了摇头,好像她不堪同忆。
“你没承认你是和谁吧?”
她又摇摇头。
“你肯定吗?”我等着,直到她的目光离开咖啡,抬起头。
“我没提任何人的名字,你是这意见吧。”.
“他说没说他去哪儿了,或他要去多久?’’我问,真希望自己没听见自己的话。我正在谈论的是我的邻居。奥利弗·波特。是我开车带他离开家的。
“他没说去哪儿。一家旅馆吧。他说我得自己安排一下然后离开——离开,他这么说的。他说那话的口气像圣经一一离开他的房子,离开他的生活,在一周之内。我想他到时就会回来的。亲爱的,所以我们真得尽快做出某种真正重大的决定了。你和我必须立刻下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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