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亲眼看着外公他老人家去世的。在那间破败得摇摇欲坠的古屋里,深夜里的两点多钟,他的身边只我一人,在我发现老家人出现了弥留的迹象时,唤醒了所有疲惫了好几天的亲人。一时间,一声声斯心裂肺的哭声从各个房间传来并很快集中在老人家的身边。 老人家渐渐闭上了他本已无神的双眼,脸色瞬间失去了所有的血色变为苍白。喉咙发出了几声咯咯的声音,如同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声叹息,而后便溘然长逝。 刹那间我觉得生与死之间的距离,也就是那一声叹息而已。 古屋里弥漫了一阵阵的呼天抢地。年老的,年少的,一个个都泪流满面。二舅没有哭,那是个刚强的汉子,只是圆睁着因睡眠不足而布满血丝的双眼,狠狠的吸着烟。我也没有哭,只是不停的按动快门记录了这个哀痛的片刻。 终于有人问二舅了:“为何不哭?” “如果能把人哭活,我哭死也愿意,”没有文化的二舅如此回答。 终于也有人问我了:“为何不哭?” “................................”我没有回答。 并非所有的痛都要用眼泪来表达的,失去亲人对于所有人来讲,都是一样的,一样的心如刀割。 村里的很多人在深夜里赶来了,或留下了几声沉痛的叹息后,或流下几滴真诚的眼泪后,便屋前屋后的帮忙起来。很快的灵堂便布置好了。 一块叫“音容宛在”的白帆布挂了起来,一块叫“德被邻里”的帆布也挂了起来。我凝视了它们很久....... 第二天闻讯纷沓而来的更多了,来自五里六乡的,或老或少,不认识的和认识,挤满了整个灵堂,一样的有几声叹息,一样的流下一些泪水,一样的都是来自内心的真诚。我心里非常的明白,不管来的是谁,他们的双腕都被外公那纤细白晳而沉稳的三个指头触探过他们的脉动。 出殡的那天,举行了一个很隆重的悼念仪式。祭文用文言文写的,由大舅舅念,就在灵柩前。按习俗,念祭文时亲人是不能哭的,他们要记住祭文里所写的死者的生平。可我心里在想,用文言文写的祭文,底下跪着的这白茫茫的一片,又有几个能听得懂呢? 可我是听得懂的,因为祭文刚念没几句我便泪如雨下,泪水以无法遏止的速度流了下来,并顺着脸趟了下来一滴滴的滴在地上。我双脚脆地,双手撑地,只一会儿,地上便湿了一大片。我已不在乎习俗,更不在乎别人看着我的失声痛哭。就是旁人以习俗为理由来规劝我也止不住我夺眶而出的泪水。或许是有因为失去亲人而流的泪水,但更多的是被一种看似平凡其实却是高尚得令很多人都遥不可及的善良情操所感动。 “医者父母心。”这是老人家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却被曾经个性张扬年少轻狂的我当成是一种老人痴呆式的唠叨。 “没钱?没钱就把人抬回去!" 这是一句在医院里经常听到的,却令很多焦虑的人痛彻心肺的话。 也许这两句都是很平常的两句话,但它们之间的道德距离是我用尽所有的思维也无法丈量的。 或许我这一生仍会有很多执着,珍爱着我最值得珍爱的人,关心我最值得关心的人,一样也会鄙弃一些品德败坏的人,但有一个情操叫做善良的一定是我一生的追求。我最亲爱的朋友,请多多鼓励我!! 老人家已逝去多年,每年的祭日都会驱车前往乡下,随着时间的流逝,失去亲人的痛已渐渐淡化,祭日更多的是当作亲人聚会的日子,期间也嘻笑调侃无所不能,就象二舅所说的:“再丰盛的菜死人也不会来吃的,就当是一种纪念和亲人团聚的日子吧。” 是的,是有些东西值得纪念的,如那似父母心的医者心,如那看似平凡的善良,还有那生死间的一声长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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