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十一月河水清洌,适合做成塔尖 收割余下的刀口正慢慢抚平 田野上,吹拂着大病愈后的轻松 我坐在河岸,用红笔标出你的位置。 中年了,许多事物变得易于确认:弧形的 池塘说明它是个空壳,梯形的则蓄满幽灵。...
他剥罢羊皮,天更蓝了。老祖母在斜坡上 种葵花。哦,她乳房干瘪,种葵花,又流鼻血。 稻米饭又浓又白,煮完饭的村姑正变回田螺。 小孩子揭开河水的皮,三三两两地朝里面 扮鬼脸。哦,村戏的幕布扯紧了,但蓝天仍 抖...
她低挽发髻,绿裙妖娆,有时从湖水中 直接穿行而过,抵达对岸,榛树丛里的小石凳。 我造景的手段,取自魏晋:浓密要上升为疏朗 竹子取代黄杨,但相逢的场面必须是日常的 小石凳早就坐了两人,一个是红旗砂轮厂的退...
早晨,不得不谛听鸟鸣。一声声 它脆而清越,又不明所以,像雨点的锥子 落下,垂直地落下,越垂直就越悲悯。 一年一度的大病,我换了几张椅子 克制着自已,不为鸟鸣所惑而滑出肉体。 也不随它远去。它拽着焦黄的尾巴...
松林寡淡,大相国寺寡淡 路上走过带枷的人,脸是赭红的 日头还是很毒 云朵像吃了官司,孤单地飘着 诵经者被蝉声吸引,早就站到了枝头 替天行道的人也一样内心空虚。 书上说,你突然地发了疯 圆睁双目,拔掉了寺内巨...
秋天踩着水调歌头,踩着菩萨蛮 野鸭在雨后的湖上,翻跟斗 朝着湖滨的朱门,吊白眼。 流水因袭了本国的老章法,一笔又一笔 倾向于脸上平抹,内心既汹涌,又缓慢。 宴席散尽,你到高于柳梢的楼上独饮 旧天堂的墙上写...
他坐在夏日的庭院打盹,耳中 流出了紫黑的桑椹,和蝉鸣 一条铁丝绑着他齿间白桦围成的栅栏 鼻孔翕动,掉下一小截烧焦的 椴木。这样的结构真难啊,左上角的 大片天空,湛蓝,却生着虫眼 可以推断这一年蝗灾很凶,天...
那些年我们在胸口刺青龙,青蝙蝠,没日没夜地 喝酒。到屠宰厂后门的江堤,看醉醺醺的落日。 江水生了锈地浑浊,浩大,震动心灵 夕光一抹,像上了《锁麟囊》铿锵的油彩。 去死吧,流水;去死吧,世界整肃的秩序。 我...
源头哭着,一路奔下来,在鲁国境内死于大海。 一个三十七岁的汉人,为什么要抱着她一起哭? 在大街,在田野,在机械废弃的旧工厂 他常常无端端地崩溃掉。他挣破了身体 举着一根白花花的骨头在哭。他烧尽了课本,坐...
山冈,庭院,通向虚空的台阶,甚至在地下 复制着自身的种子。月亮把什么都抓在手里,河流却舍得放弃。 要理解一个死者的形体是困难的,他坐在 你堂前的紫檀椅上,他的手搭在你荫凉的脊骨 他把世间月色剥去一层,再...
牛呀,羊呀,马呀,都有一颗霞青云淡的心。老陶 狠狠掐灭烟头,说:这几乎赤裸可见,它们在黎明的 厩中闲谈,谈雨水,谈收成,田埂上夏季越滑越远。 谈主人,衰老的驼子,咳得很凶,勾着腰朝下生长 绝望地生长,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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