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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在黯淡的肉体四周扩展开来,我在睡梦中听见竹子被冻裂的脆响。那声音变成了锐利的钢爪,抓向我睡意惺忪的热哄哄的脑袋,直抓出一道道印痕。梦里的画面渐渐展开,先是山脚农民的暴动,然后是战争的末期,山脚每家的大人都被倾巢动员出来,到竹林伐竹那一天的印象,接着又折回到万延元年的新梦。我重新沉溺到深深的睡梦里面。那有着朝鲜人的强健肌体和高深莫测表情的超级市场天皇之流,曾带给我一种烦躁不安,而今也叫我抛到了脑后。唯一认可的,只有疲惫不安的自己,盼望着把早已安之若素的恶梦做将下去……
在新的梦境里面,一群农民身穿草绿色国防服,肩背铁盔,头结发髻,生得极像万延元年的遗民,又颇似战争末期的村夫,正手不停歇,砍伐下成山的竹枪。便是他们,举起竹枪,把万延元年的战斗推到了顶峰;也是他们,在飞机和登陆舰装甲的侧翼拼了性命展开攻击。我的母亲也在挥着斧头砍竹根。可她惧怕一切利器,单是把斧头拿在手上,就会吓得贫血,了无生气的脸上汗珠淋漓,两眼紧闭,只会挥动斧头朝竹子乱砍一气。这竹林生得密密匝匝,事故便也在所难免。随即,母亲又把斧头举过了头顶,却连手背带斧柄撞在身后的竹子上。那斧刃撞得一偏,正打到了母亲的脑袋。她慢慢把斧头丢到了常绿草丛中,又缓缓地用手按了按脑后,再把手移到眼前盯着瞧。那掌心满是血污,红得发亮,活像做法事时点心上涂的红颜色。一种深及肉体根本的厌恶和胆怯,使我冻结。可母亲却恢复了活力,朝我矜夸般地说道:
“受了伤,可算免了训练了!”于是,她理也不理斧头和东倒西歪的竹子,跪伏着从覆盖着常绿草丛的斜坡滑将下去。我和母亲躲进了仓房,山脚那边便有一队人肩扛着竹枪,正爬上石子路来。指挥他们的便是鹰四,可我说不清他的年龄。在山脚,只有他真正到过美国、亲眼见过美国人。因此,既然山脚的村民要用竹枪迎战从海边登陆进攻的美军,他自然成了最可信赖的领袖。可是,这竹枪队却先逼近我和母亲藏身的仓房这边来了。
“上房给毁了,仓房可不会烧着的!在万延元年那会儿,也没有烧着嘛!”母亲满头血污,一张大脸满含着敌意。“你的曾祖父还从仓房的瞭望窗里放枪,把暴徒打跑了呢!”母亲催着我动手。我手里倒是有一条老式步枪,但我对它却一窍不通。眨眼间,上房就给捣毁了,独间儿也被点着了火。在通亮的火焰里,分明能看见无路可逃的大胖子阿仁,正在地上滚来滚去,源源不断地流出痛苦的体液,活像一只甲虫的幼虫。弟弟指挥着这群暴徒。他仿佛引导万延元年时曾祖父的弟弟已化为一体,猖狂地向藏在仓房里的我、母亲和那些家中的亡灵挑衅。他通过足球练习训练出来的那群青年,紧紧地聚在他的身边。以海胆怪物为首的这群小伙子,一律身穿旧式横条睡衣制服,头盘乌黑膨大的发髻。所有的暴徒,都在一迭声地向我大张挞伐。
“你这家伙,活像只老鼠!”
在睡梦里,我的意识犹如两只健康的眼球飞上山脚的高处。那一束束无线话筒垂下的蛇形管一样的神经,也被它牵动了起来。然而在仓房,我的肉体却只会把那条旧式步枪倚在膝头,于是这肉体便连同那两只眼球一道,被一片挞伐的声音轰到了地上。我呻吟着惊醒了过来。梦里情绪的波动,令我周身震颤不已。既然梦中的景象已经灰飞烟灭,留给我的便只是满载着悲哀的动荡不安,它畸形地增大,几乎要把我压垮。那个方形的坑,而今已埋进了净化槽,又加了个水泥盖子,可我却真的怀念着它。身边的妻子睡得像凝固了一样,酒精的残液加上酣然大睡,使得她像孩子似地热哄哄的。而我,我是醒着的,可我的身体却是冷冰冰的。
从洼地的中心登上山脚,便有一条河流流进两边兀立的林间山坡中去。于是,如果你站在山脚入口处的高地极目眺望,会觉得洼地犹如在那里关闭了一样。再上溯过去,河床便成了裸露的岩块,两边铺了好大一片竹林,石子路便从河边开始变成了一条陡坡。一些人散居在坡道两侧,洼地人管他们叫“乡下”人。那洼地呈纺锤形,像楔子一样伸入林中。这条裂缝与竹林变成直角,使竹林变成了分隔洼地和“乡下”的一条宽带子。那一次,山脚的人们佩上竹林里砍来的竹枪,在国民学校的院子里耀武扬威,县里前来视察竹枪训练的官吏信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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