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一个闪亮的词,闪亮到当我写到它时,就会想到寒冷冬夜里北方的一个乡村,一个小男孩蜷缩着身子趴在被窝里借着煤油灯一闪一闪的光亮在金庸、梁羽生的世界里行走江湖,一念起,豪情万丈,恨不得展翅飞翔,但,听着窗外呼呼的北风,望着窗外的一团漆黑,遂裹紧被子不知不觉间沉入乏善可陈的梦境。
那个男孩就是我,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梦想在哪里,因为梦想就像县城旁边的火车铁轨一直延伸着,却不知道尽头在哪里。直到我在上初中时,我才发觉自己也可以有梦想。那是我已经随父母来到矿山生活,当自己的一纸文字在企业的矿工报上发表,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了铅字时,一颗心儿欢喜地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矿工报第四版那篇散文,成了我记忆中最甜美的回忆。挥笔泼墨,写下锦绣文字,成了我心中灿烂的梦想。 初中毕业后,我手攥着高中录取通知书看看家徒四壁,依然把通知书放在一个有些破旧的笔记本里,选择了上技校。技校的日子悠闲而亢长,我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抄写下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在距离学校不远的小花园里我手捧《平凡的世界》,一个孙少平的青年让我唏嘘不已。 因为有了梦想,总觉得那是的阳光很灿烂。 我把一个个甜美的词语填写在方格稿纸里,以为我的文学梦要展开翱翔的翅膀了。邮箱前,我虔诚的把一封封信件投进去。湛蓝的天空下,我凝望着鸟儿扑棱棱从高压线上飞向远方,把我的希望一同带走,鸟儿飞走了,然而我却没有看到它们再飞回来。 技校毕业后,一头钻进漆黑的井下巷道里,推土机般的采煤机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煤尘弥漫的掌子面我奋力挥舞着铁锹时,漆黑的脸上汗迹斑斑…… 晨曦里上班、暮色里回家,结婚生子,生活的重担如同大山一般压在我羸弱的肩膀上,有时夜里醒来时,在窗外朦胧的月光下,想起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梦想,想起苍穹下凄凉的鸽群奋力挥舞着翅膀,感到心里有涟漪般的疼痛,“梦想”这个词语就像一只闪着金色光泽翅膀的蝴蝶渐行渐远,直至在视线里模糊起来。 岁月蹉跎,我日复一日机械般重复着自己的人生轨道,觉得生活的铁轨那么漫长,一眼望去,远远地看不到尽头。我觉得自己就像契诃夫小说《套中人》的主人公别里科夫一样,在逼仄、昏暗的房间里,透不气来。在重压下,苦闷像滋生的野草一样蔓延全身,我的精神越来越差。当我的手上布满针眼,吊瓶的液体滴答滴答落下时,我方感到锥心般的疼痛。 直到前几年,我偶然在单位的楼道里瞥见一张报纸,拾起报纸,上面赫然印着“矿工”两个字,它已经起了许变化,如同一个咿呀学语的小丫头变成了一个婀娜多滋的新娘。我感到沉睡在心底多年的梦开始又掀起了波澜,心里就像突然起了一阵风,那些快要淹没在庸碌生活里的梦想,像晨曦的阳光,一直射进我的心底。我鼓足勇气,又勇敢拿起失落多年的笔。 一别十余载,重拾手难堪。我尝试着把自己身边的矿山火热的生活写成通讯、散文、小说,然后雪片般寄出,又雪花般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但我知道:“天空不曾留下我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记得在一个雪后的下午,刚刚做完痔疮手术的我拖着着病痛的身体去报社送稿,皑皑白雪下,看着匆匆路过的行人,一时间觉得是自己是那么无助和渺小。 逐渐,我的一些稚嫩的文字如幼苗一样经过编辑的灌溉开始破土而出,虽然羞羞答答却顽强的挺立着。那些文字都是我结束完一天的工作后,在长夜烛火相伴下捕捉的,虽然笨拙却浸透着自己的泪泉,虽然丑陋但毕竟字字推敲而来。生活的重担还是那样繁重,脚下的步履还是那样的沉重,但我却感到从未有的充实,人生路上我不在踟躇张望。 前年,我有幸第一次参加了矿举办的通讯员培训班,当报社的一位编辑居然用“妙笔生花”称赞我的文章时,生活中再苦再累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的我瞬间感到眼睛有些湿润,我努力着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可是课后走出楼道的一瞬间,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梦想有一次张开了翅膀。每天暮色里回到家中,在键盘前敲击着文字时,顿觉这是一天里最惬意和幸福的时刻,流淌的文字里或喜或悲,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物我两忘,眼前豁然开朗,喧嚣的世界里,一颗浮躁的心也逐渐安宁下来。没有了年少时的张狂,亦找到了生活的指南针,我在文字里耕耘,亦在文字里收获自己的幸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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