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请讲,只要邵某能做到,万死不辞。”
“有你这句话,老夫放心了。”
高拱说着,便从袖笼里抽出李延的信,邵大侠接过读罢,不解地问:“这是门生对座主的孝敬,这么绝密的私人信件,太师为何要让邵某过目?”
“让你看,就因为方才讲的那一个‘术’,就由这封信引起。”
高拱收回信小心放进袖笼藏好,然后把李延以吃空额方式贪污巨额军饷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仔细讲了一遍。
邵大侠听罢,也深感问题严重,忧心说道:“若让张居正知道这件事,太师就危在旦夕。”
“是呀,不止是我,京城各大衙门,恐怕都会一时间人去楼空。”
“你说,这件事如何办理?”
高拱缓缓地捻动胡须,反问道:“依邵大侠之见,此事应该怎样处理才是?”
邵大侠咬着嘴唇思忖片刻,突然一击掌,面露凶光说道:“只有一个办法,杀掉李延,以堵祸口。”
高拱心中一震,一双贼亮的目光,定定地瞅着邵大侠,半晌才摇着头说:“不行,这样做太刻毒。”
“太师,江湖上有句话,无毒不丈夫……”
邵大侠还想据理力争,但高拱挥手打断他的话,说道:“李延毕竟是我门生,他如此贪墨固然可恨,但让我置他于死地,又有些于心不忍。”
“那,太师打算如何处置?”
“我想让你辛苦一趟,前往广西见一见李延,一来向他要回那两张田契,二来带老夫的口信给他,我可以对他既往不咎,但条件是他必须守口如瓶,避居乡里,再不要同官场上任何人打交道。”
“就这个?”
“就这个。怎么,邵大侠感到为难吗?”
“这点小事,有什么为难的。”邵大侠拍着***说,“太师放心,我邵某一定把这趟差事替你办好,把口信带过去,把那两张地契带回来。”
高拱看着邵大侠的神态,知道他把意思理解错了,连忙解释说:“我要那两张地契干啥,你把它烧掉就是。”
“也好,太师你说何时启程为好?”
“越快越好,最好今夜启程。”
“这么急?”
“真的就有这么急!不及早同李延打招呼,恐怕隆庆一朝最大的谳狱就会从他嘴中吐出来。”
“既是这样,我这就走,只是我带来的一干家仆,都还在苏州会馆。”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已差人把他们全都送往通州,你现在可以赶去和他们见一面。明天一早,他们沿运河乘船回南京,你则可沿中州大道直奔广西而去。”
“仆人中,有三四个功夫不错,我得带上,”说到这里,邵大侠一拍脑门,叫道:“哎呀,差点忘了,我这次来京之前,给太师在南京物色了一个十六岁的良家小姐,叫玉娘。虽非天姿国色,倒也有闭月羞花之貌,我本说当面交给太师,现在只好让高福给你领回去了。”
“你怎么想到这个,”高拱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老夫今年六十一,你领来一个一十六,像什么话!”
“上次去新郑,就听高福讲,太师一生不曾纳妾,老夫人又没生下儿子。我当时就留了心,一定要给太师物色一个合适的好女子,给太师生个儿子传宗接代。”
邵大侠说得恳切,高拱却不动心,摇着头说道:“心意我领了,人还是让她回南京。”
“太师,你总得给我邵某一点面子。”
邵大侠说着就沉了脸。高拱虽然心里不乐意,但不肯让这等小事误了大事,只得应承下来,说道:“好吧,我让高福去通州,把这位玉娘接回来。”
“如此甚好。”
邵大侠腾地下炕,一拍屁股就要开路。
“慢着,”高拱拦住他,说道,“我们的酒席还没吃呢,这个高福,弄了这半夜,酒席还不知道在哪里。”
“老爷,酒席在这里。”
话音未落,高福和狱典两人便推开门,抬了酒席进来,原来酒席早就备好,高福见里头两人正谈得火热,生怕打扰,就静静地站在外面守候。
邵大侠看看一桌已经凉了的酒菜,也没有什么胃口,说道:“方才太师进来时,我肚子的确感到饿,现在又什么都不想吃了。”
“不想吃也得吃一点,”高拱说着拿起酒壶,斟了满满两杯,举了一杯说道,“三杯通大道,来,邵大侠,既是为你接风,又是为你送行,我们来满饮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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