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兄弟失和究竟是缘于“家务之争”还是“窥浴风波”,外界众说纷纭,百般揣度,成为现代文学史上的一桩公案,至今未有定论。但是不管怎样,周氏兄弟失和对中国现代文学史和思想史产生了巨大影响,最受伤害的恰恰是当事人自己。兄弟失和之后,鲁迅大病了一个多月,从此身体一直瘦弱;而周作人自此凄风冷雨,后半生一直与“苦”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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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周氏兄弟失和的过程中,有一个关键人物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可以说,整个失和事件就是因她而起。这个人就是周作人的日本妻子羽太信子。那么,羽太信子是怎样的一个人,她在周作人的生命历程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一个角色?探讨她对于我们全面了解周作人的爱情与婚姻有着很大的帮助。
羽太信子出身低贱。她原是鲁迅、周作人留日时,替他们缝补浆洗的下女。后来她与周作人相处日久,便嫁与了周作人为妻。虽然出身卑微,自幼受苦,但羽太信子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她为人自私、刻薄,生性铺张浪费,好搬弄是非,加之患有歇斯底里症,情绪很不稳定。
不知何故对于他的这位日本籍夫人羽太信子(1888-1962),周作人本人极少提及,因而显得有些神秘。关于她,周作人在自己的各种文字中,只提到过一些生活细节。至于怎样与她相识相恋,竟终生没有言及。周作人一生写日记大致没有停过,按说从日记中应该可以找到很多详细记载,可偏偏从1906年到1911年这六年却没有日记保存。据周作人自己说,是因为这六年没有写日记。在他自己的《周作人自述》中,只有一句:“一九○九年娶于东京,有子一女二。”
羽太信子与周作人从相识、相恋、结合直到终老,期间相处54年。两人性格迥然不同,一个火暴、一个温和,一个张扬、一个内敛,一个粗俗、一个儒雅,而能相安无事,在旁人看来,不免有些难以想象。可是偏偏两人还真是如鱼得水,这让人不免觉得反差过大,稍觉怪异。
在热恋的时候,自然是不会发现对方的弱点的,直到娶了回来,慢慢地才显山露水。最激烈的一次交锋,是回到绍兴老家以后,有一次为了一点小事,羽太信子大发脾气,突然间昏倒在地,周家人不知所措。周作人本来性格懦弱,经此一吓,从此以后,就成了个“惧内”的标本。后来,她一不高兴就发脾气昏倒,这时她弟弟重久刚好来绍兴,不经意地说道,她这是老毛病,过一会儿她自己会好的。过了一会儿,果然自己爬了起来,没事了。大家这才知道,她这是病态。可是周作人却已经被她调教服帖了,从此再不敢跟夫人较劲。
周作人从小温和文雅,性格随和,但也一向比较懦弱,遇事总习惯于一动不如一静,由这种性格发展而来的“惧内”使他更加遇事畏缩。尤其可悲的是,这种畏缩心态后来甚至影响到他对世事的态度。在绍兴,因为长子鲁迅不在家,家事通常由母亲鲁瑞做主,周作人在外教书,信子主内,倒也还算协调。只有一件事,大家感到很不方便,就是信子不懂绍兴话,事事都得周作人翻译,可是周作人每天都要去学校教书,沟通就很不方便了。好在周作人很顾家。1912年2月浙江军政府请他担任视学,正巧信子要分娩,周作人就辞谢不就,直到信子分娩后,才去就任。仅一个月又托病回绍兴。这事,他也只在《知堂回想录》中轻轻带过。
周作人进北京以后,因鲁瑞年纪大了,又不熟悉北京,干脆让羽太信子主家政。一家人的主要收入都交由信子支配,鲁迅有300来元,周作人也有240元,建人虽无正式工作,但由翻译、写作也有所收入。在这种情况下,信子的感觉越来越好,威势也越来越大,经济上开始失控,但对周作人的照料还是很周全的。周作人在家里可以达到油瓶倒了不扶,孩子哭闹置若罔闻的境界,这自然跟信子的照料细致有关。但随着信子的经济上失控,而恰恰时势不好,各处欠薪,周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经济危机,同时,信子与其他人的矛盾也激烈起来。例如,在生活方式上,周作人差不多已经完全日本化,他对日本生活方式的迷恋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鲁迅看不惯信子的那些地方,比如看病不管大小,都要请日本医生,而这恰恰是周作人所感到习惯的。虽然在有些地方,周作人也并不都是支持信子的,但他又怕信子闹,便只好用妥协、退让甚至屈辱来换取安宁。例如他们一家出去郊游,三弟建人也想去,而被信子羞辱,周作人却一声不吭。再说与鲁迅的矛盾,周作人自己后来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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