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手舞足蹈的大动作,要是换了旁人,早就从树上掉了下来,她睡的横枝离地大约有四公尺高,若是掉下来,虽然根据庄周先生的原理:她在熟睡之中掉下来,由于根本不知道自己掉下来,所以也就不会受伤。
不过这种理论是不是经得起考验,颇成问题,所以我看到了这种情形,立刻对白素道:“就算不叫醒她,也至少弄她下来,不然迟早会摔下来。”
白素摇头:“不必,她从小就是这样长大的。”
说话之间,我们已经来到了近前,只见温伯如的情形和上次一样,在熟睡中看来非常安详,嘴角带着微笑。
我抬头向上看,白素却已经身形闪动,一下子就上了树,在另一根横枝上站定,盯住了红绫看。
也就在这时候,红绫突然张口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还挥动双手,而且还叫道:“好!好!”看来兴高采烈之极。
她这种情形,其实也很平常,那只是在做梦和说梦话而已。看来她正在做好梦,在梦中有令她感到极其快乐的事情发生。
她笑了一会,又静了下来,一点都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这种情形,毫无疑问可以肯定一定是黑甜汤在作怪,我向白素道:“该怎么办?”
白素神情犹豫,想了一会,才道:“让他们继续睡。”
我啼笑皆非:“谁知道他们会睡到甚么时候!”
白素这一次态度却十分坚决:“睡到甚么时候,就甚么时候!”
她这样说了之后,顿了一顿,才又道:“我在这里守着,你们去找找看,可能他们在睡觉之前,会有些话留给我们。”
我立刻向温宝裕望去,温宝裕摇头:“我想到过,可是并没有任何发现。”
我看到白素神情坚决,就道:“再去找找看。”
我们向屋子走去,我一直在回头看,看到在熟睡中的红绫,身子手脚不断在动,反而是清醒的白素,在树上一动不动,像是化成了树的一部份一样,情景很是怪异。
进了屋子,还是满屋子都是药香,温宝裕摊了摊手,表示他已经甚么都找过了。
这时候,我已经强烈地感到,白素态度有异,一定事出有因,可是究竟是甚么原因呢?
我向温宝裕提出了这一点,温宝裕道:“是,刚才在电话里,就吓了我一跳。”
我道:“她一直在同意你的假设,希望可以找到一些证据,证明令尊所说的有可能有一些是事实。”
温宝裕大是感激,充满了希望地问:“有没有发现?”
我苦笑:“我不知道。”
这句适出口之后,我才感到这正是白素一再说过的,而确然在某种情形下,除了这句话之外,没有别的话可说。
这种情形就是:当完全可以肯定一件事却又想找到可以否定它的可能的时候,就只有这样说了。
这种说法乍一听令人莫名其妙,要举例说明。像现在那样,完全可以肯定温伯如是妄想症患者,可是白素却还在努力想否定这一点,所以她才频频说“我不知道”。
温宝裕很是失望,长叹一声,神情苦涩,坐了下来,怔怔地望着外面,我在里外仔细地搜寻了一偏,花了大约三小时。
我发现温伯如这个人的生活,确然异乎寻常,而且很难形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必须略花笔墨。
他的所有藏书,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类是有关中医中药的书籍,还有一类是古今中外有关“梦”的书,我在刚一发现他有大量这类书籍收藏的时候,自然立刻想起温宝裕曾经对我说过,温伯如正在研究“梦”。当时我也不知道梦如何研究,现在看了那么多有关梦的藏书,才知道温伯如真的对梦很有兴趣。
在他的有关做梦的藏书之中,最多的中国古今的笔记小说,著名的南柯梦、黄梁梦等等,固然有,连我所记述的《寻梦》也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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