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我同家人来到山野扫墓。早晨一把雨浇得土地湿润,天色阴沉沉地,正适合我考试后忧郁的心情。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头上的天空已不显阴沉——当我们行到半山腰,阳光便迫不及待地在几缕白云间架起七色桥。父亲在前方伐竹取道,往下走,却不见柳宗元的“青树翠蔓”,更没有《三峡》中的“素湍绿潭”。复行数十步,只见地上堆积着一簇簇落叶。 到了墓地,我的家人们便开始锄草、摆放鲜花和烟酒……作为“小孩”,我坦然地站在一旁观看。没过多久,我便按捺不住无聊之感,于是,我沿着墓地逛了起来。 墓地四周的树木大多长着真菌,那些真菌有的是白色的,有的是褐色的,也有的是白褐相间的,有的呈褶状,也有的呈半球状。在密密麻麻的枝叶间,我偶然看到一只小小的蜘蛛,早晨那把雨将它赖以生存的蛛网破坏了,它正在努力地织补。忽然一阵风吹来,它缠着蛛丝随风飘摇,丝毫没有要放弃的念头。蜘蛛是多么执着啊! 路转墓地几米外。一眼望去仍是道不尽的荒凉——树上虽是生长着春的绿色,树下却也丢弃着杂沓的枯枝落叶。而且松树像小孩子排队那样,东一处西一处地站着,树枝盘根错节,叫人心底很不是滋味。我顿足不前,忽地闻到一股幽香,令人心悦。我好奇地环顾四周,觅见不远处的杂草丛中依稀摇曳着几朵白花。走近一看,雪白的花瓣包着深黄的柱头和淡黑色的花药,我猜这应该是野菊吧。 当我正痴迷于这山野仅有的洁白时,一只蝴蝶突然出现在我的视野,我静静地看,蝴蝶则妖娆地在几朵野菊之间翩翩起舞。当蝴蝶舞入丛中无处寻时,我不禁慨叹:生长山野的菊花竟也能得花丛美神的青睐!大概是因为其生命顽强和无私奉献吧。 我准备回到墓地,空中不知何时降下两只结伴的蜜蜂,辛勤地在野菊上采着蜜,它们一朵又一朵,一遍又一遍地反复地采着,生怕漏掉任何一滴蜜。啊!辛勤蜜蜂在眼前,便引我万语千言:眼前的两只工蜂在它们家族里的职责或许是养育幼虫,或许是建筑蜂巢,亦或许是外出采蜜。它们固然辛劳一生也不及蜂后所享受的待遇之高,但它们是在尽职,是在尽责,是在完成自己该做的事情,当它们的生命到达尽头,它们必然是快乐的——康有为笔下的“最乐”!人生岂不如此?不论能力高低,更不论出身贵贱,我们都应该尽自己的一份责任,大人物做大事,小人物做细节。唯有这样,当我们都老了,回首人生数十载,方能心里坦荡荡,继而浅笑安然。父亲曾说过,如果人人只愿是Bill·Gates,那么Bill·Gates将不会是世界首富。 回到墓地,家人正在烧纸钱,也有的双膝跪地正真诚地祷告。我走近坟冢,土堆里倏地钻出一只蜈蚣,我先是一吓,后又蹲下身细细地看。蜈蚣那长长的触角及那圆溜溜的小脑袋都是红色的,两侧是细长的足,它的脊背是黑色的,节状。蜈蚣爬行时,前前后后44只足,由前而后地摆动着,像划龙舟那样整齐有力。此刻,我油然而生对卑微生命的敬畏之情,既是因为这些卑微生命所展现的不平凡,又是因为我的确大约和它们一样卑微。 扫完墓,走在归途,我想起蔡志忠先生的一幅画,画中一头长颈鹿正吃着树上的叶子,一只小鸟飞在它面前,小鸟旁蔡先生写了一句话——“你比我高,可是我会飞。”临着风,我嘴角浮出一道自信的笑容,诵道:“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 四月踏青悠悠然,此刻我心飘飘然:天下一定有和我一样卑微却默默奋斗着的学子,他们一定遭遇着和我一样的挫折,他们一定忍受着和我一样的忧郁、悲伤。 哎,朋友!我们自是年少,韶华待负,即使全世界都放弃了,我们也要竭尽全力再试一次;即使在第一百次摔倒时折断了双腿,我们也要用充满力量的双手爬向远方;即使跑在最幽暗的隧道里,我们也要专注聆听自己的足音。因为黎明前最黑暗,胜利前最绝望,所以,相信自己,莫放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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