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记忆中总藏着一片固定的天空,万里晴空下,是七八条轨道或并行或交叉的延续到我永远也不知道的远方。这是少时我放学回家要经过的一段铁路线,我总要经过这段铁路下去才沿着一段山路直到爸爸的单位。 一段是车水马龙的公路,一段是空寂的铁路,一段是坑坑洼洼的山路,在我印象中回家的路真的太长,一直不知天高地厚的我在这个很复杂的路段里倍觉胆怯,爸爸也不是每天能按时接送的。偶尔也需要自己大着胆子走回家。终于我欣喜地发现公路上,铁路上,山路上都会闪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人是我的同班同学!他家比我更远,我终于有个小伙伴可以同行了。在当时瘦小的我的记忆里,他长得还是蛮高大的,国字脸,端正的五官,随意的笑容,跟谁都能谈到一起,这样的同学一起回家不会觉得尴尬也不会觉得无聊,这种感觉就是很亲切很普通的邻家大哥。就这样刚上初中时候我就幸运地有个同伴回家了,由于他很大众,我都记不起我们说过什么有趣的事情,只觉得很自然地结伴回家,然后谈点学习,同学的事情。他的性格一点特色也没有,一点脾气也没有,和所有的人都是嘻嘻哈哈,和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交谈。 实际上初中的孩子是很敏感的,我曾经为很多孩子气的流言苦恼,可是记忆中我和他同行很多次既然也没有人扯到我和这个伙伴,唯一有点记忆的是,不知道哪个好事者说你们一起回家是不是有什么啊,我还清晰的记得他当时很正色地声明他喜欢的是另外一个女生,也想不起我当时是一种什么感觉,轻松?失落?总之小女生的感觉很奇怪,这样我们两个人也因此划分得很清楚,至少在大家的眼里,在同学们的玩笑里,我们的名字永远都不在一起,对于深陷流言的我,是莫大的好处。后来我搬家了,离学校近了,和他完全不是一个方向了,估计他的记忆里全珍藏着他喜欢的那个女孩儿,那个女孩当时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很静默地从他的世界里退出来,关于他的记忆就只停留在最初相伴回家的那点纯净的同路里,淡淡的温暖,熟悉的同路人。 之后,我们虽然在一个班,我却从不关心过他的消息,仿佛他从来也不是我的朋友,他有他的圈子我有我的新朋友,只是在偶尔的时候我会想起高空下,那些长长的轨道,和长长的轨道下我们简单的友谊。我上高中的时候看过他一次,他留着长长的头发,从广州回来,述说着自己在外打工的种种艰辛和苦涩,他说他要回家种西瓜了,还是在家安全。谁都知道我们初中班是全县的尖子班,每个学生都是各个小学的佼佼者,可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过早地走进了社会,看着他像很久以前无所谓地讲着那些打工的可怕经历,我觉得我们已经完全是陌生人了,在我的记忆里,铁道轨迹上行走的那个人完全消失了。 可是今天,一个朋友说,你知道张吗?他死了,死在外地,过劳死,尸体运回来了,还留下两个孩子。我当然知道张的,这次他真的从那铁道轨迹上消失了,可是好像又回到了我记忆里来了。 人生的近与远谁知道,我还记得那长长的铁轨,我不知道谁还会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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