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些东西,最好别看透,留几分神秘,留一点朦胧,留一丝悬念,可能会更有意思些。
魔术,如果让观众看透了手法,知道了诀窍,这门艺术也就寿终正寝了;变脸,正因为迄今为止大伙都没有看透其技术真相,才能屡演屡新,大受欢迎,成为国粹。
交朋友,或为友谊,志同道合;或为利益,互相利用;或为酒肉,吃喝为乐,都能好得跟兄弟一般。但如果以鹰隼般犀利的眼神,看透每一个朋友的交友动机,你可能就成了孤家寡人,因为“人至察则无徒”。毕竟,管鲍之交,少如凤毛麟角;琴台知音,更是旷古罕见。怪不得胡适有言:“做学问要在无疑处有疑,交朋友要在有疑处不疑。”当然,也不能糊涂到朋友把你卖了,你还替他数钱。
谈情说爱,“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种人真有,但不多,也就梁祝、宝黛、焦仲卿与刘兰芝三几人。现实生活中,两人能走到一起,肯定各有所图,你图的是我青春貌美,我图的是你才高八斗;你图的是我娇艳可人,我图的是你家财万贯;你图的是我温柔贤惠,我图的是你收入稳定,还有其他种种。这些情恋的内在元素,因合理而存在,既不要看透,更不能说透,否则就很没有意思,还是朦胧一些为好。而且,谁说爱钱不能与爱人化为一体,谁能把爱才与爱人撕扯得清清楚楚,纯而又纯的爱情上哪里找去 建功立业于战场,如若彻底看透了,不过是杀来杀去,你抢我夺,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是非成败转头空”。果如此看法,那就没有了我们对“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飞将军的万世景仰;没有了我们对“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的戚继光的千秋缅怀;更没有“至今思项羽”的思古之幽情,剩下的大概就只有“可怜白发生”的喟叹。这历史也就变得大乏味,大枯燥,太无趣了。
推而广之,如果看透了,演艺事业不过是一帮狂癫男女在装疯卖傻,神经兮兮,弱智得很,还自以为得意;编辑事业,说到底是为人作嫁衣裳,白搭功夫瞎操心,就这一句话,不知会让多少热血编辑心凉半截;作家,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够让人羡慕了吧,看透了,不过是在编瞎话、码汉字罢了。俺村西头的冯瞎子也极会编瞎话,无师自通,一套一套的,他要是入了作协,不当主席也是副主席。
父母子女亲情,是人最珍贵的感情。倘若看透了,不过是人类繁衍所必需的一种高级条件反射,孔融说子女是父母寻欢**的结果,不孝也无罪。连这样大逆不道的话都能说出口,曹操杀他也不亏。当然,阿瞒惦记他那颗脑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以这个理由砍头最合适。
人生在世,当有慧眼,看透敌人的本质,不当东郭先生;看透小人的嘴脸,不与其为伍;看透骗子的谎言,不上当受骗;看透别有用心者的挑拨离间,不被人当枪使;看透行贿者的糖衣炮弹,不信他的花言巧语。但也不必把所有的人和事都看透,譬如亲情、爱情、事业、友谊等等。一个什么都看不透的人,是糊涂虫,颟顸透顶,无药可医;而那些精明到了骨子里的人,那些什么都看透的人,活得既累,又没情趣,是不可交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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