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你有几年的剑道经验?”
圣母玛利亚问,我回答说只有高中时稍微涉猎过。她说她从四岁开始学剑道,大学也参加了剑道社。
“大学时每天都在数学和剑道之间打转,我一直很喜欢计算,现在只要给我纸跟笔,我就会花好几个小时开始解数学题目,今天在来这里的电车上也是在解题。”圣母玛利亚用右手在半空中写着算式说,“我很奇怪吧?”
“不,不会。”
我心想她还真奇怪,但仍然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
“老师来奈良多久了?”
“刚来没多久,大约三个礼拜。”
“担任班主任了吗?”
“有,担任一年级的班主任,教二年级的物理和化学。”
“既然是一年级的班级,学生都很可爱吧?”
“不,一点都不可爱,个个都很难缠。”
我回答得很认真,圣母玛利亚却当成玩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去过奈良公园或春日大社吗?”
“嗯,去散步过好几次,因为在住处附近。”
“老师应该喜欢鹿吧?”
突然出现鹿的话题,我有点惊慌,但应该是因为我住在奈良,她才好意地问我吧。当然,我很高兴圣母玛利亚对我的关心,但鹿无论到哪还是鹿。我老实回答她不喜欢,她不解地问讨厌鹿的什么。我总不能告诉她,讨厌鹿会说话,所以我回答说我不喜欢鹿的厚颜无耻。圣母玛利亚说她也不太喜欢鹿,因为鹿会咬她的衣服。我们两人在奇妙的地方有了共识,不过我不知道鹿在什么情况下会咬人的衣服。
圣母玛利亚说她不喜欢鹿,但是很喜欢奈良的寺庙。据她说,同样是古老的神社、寺庙,跟京都比起来,还是奈良的比较雄伟壮观。她还说跟我在学校走廊碰到那一天,她也是去参观过东大寺的大佛后,才来参加三校的定期例会的。当她听说东大寺的大佛直立起来有三十米高时,就开始计算大佛的脚程有多快,结果算出走到东京大约要七小时。
“我很奇怪吧?”
圣母玛利亚拿着杯子,害羞地笑了起来。她从刚才一杯接一杯地干着啤酒,修长的颈子却还是白皙得耀眼,不愧是运动健将。
这一桌还有另一个人,这个继圣母玛利亚之后自我介绍的人,用低沉的声音说:“我是大阪女学馆的南场。”便垂下了他那颗大头。南场头顶上的头发浓密得可怕,活像把硬毛刷子。他的年纪大约三十五岁,头部、肩膀、胸部等身上所有零件都很庞大,但是身高不高,比例看起来很差,就像因为地底下的土太硬,只好横向成长的白萝卜;不过他的肌肤晒得很黑,所以用白萝卜来形容他似乎有些突兀。
南场老师自我介绍之后,不断重复地说:“奈良之前没有顾问,都是我和长冈老师两人作准备,这次多了老师,轻松多了,太好了。”好像在责怪以前都没有顾问,所以我虽然不能苟同,还是向他道了歉。南场老师说他教的是体育,我看到他拿着啤酒瓶替圣母玛利亚斟酒的强健手臂,心想不愧是体育老师。他说他从小学开始学剑道,现在是五段;圣母玛利亚也说她是四段,两人都很厉害,我毫无资格跟他们谈自己的经历。
圣母玛利亚说自己可能不太会教剑道,南场老师热心地给她建议,我在一旁听得非常沮丧,因为他们两人谈的目标,都是打入高中校际赛之类的水平。听到南场老师一再强调“一眼二足三胆四力”的剑道原则,我自觉无法胜任顾问一职。关于剑道,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教给仅有的三个社员,这样的我,以剑道社顾问的身份跟他们同席,似乎有点对不起他们。
不过,藤原在电车里说的事是真是假呢?席间我想到这件事,便兴趣盎然地看着圣母玛利亚与南场之间的应对。据藤原说,南场老师曾对圣母玛利亚着迷,采取过积极行动,结果壮烈成仁,但是从认真讨论着剑道指导的两人身上,完全感觉不出那样的痕迹。那个画面就像资深老师与年轻老师,正在讨论教育相关议题。不过我对男女之间的微妙心理并不了解,说不定他们只是觉得很尴尬,彼此都努力在找话说。不管眼前存在着多强烈的磁场,用肉眼都无法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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