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在很久以前,我两次游览俄罗斯,第一次仅仅在莫斯科和圣彼得堡来回,第二次从符拉迪沃斯托克出发,一路沿着西伯利亚大铁路西行至伊尔库茨克,之后再次探访莫斯科,然而这两次游览之后并没有留下多少文字,而今借着讨论《俄罗斯方舟》这部电影,稍微地写一些东西。 Ростова пастернак by Леони́д О́сипович Пастерна́к 在《战争与和平》中有这样一幕:这本书的女主角娜塔莎·罗斯托娃和哥哥尼古拉在狩猎归来后,被“大叔”(娜塔莎这么叫他)邀请去他朴素的小木屋里做客。“大叔”是退休军官,品行高尚但有些古怪,和他同住的还有农庄里一个结实健壮的农奴,女管家阿尼西娅。从老人对她温柔的态度明显能看出,她就是他没有名分的“妻子”。阿尼西娅端进来一整盘俄罗斯特色家常饮食:腌蘑菇、加了酪乳的黑麦饼、蜜饯、蜂蜜气泡酒、白兰地药酒和各式伏特加。吃过饭后,狩猎随从的房间里传出了巴拉莱卡琴声。这只是一段简单的乡村民谣,按理说不会是一位伯爵小姐所喜欢的。但看到自己的小侄女几乎要随之起舞,“大叔”也就叫人拿来自己的吉他。他吹掉上面的灰尘,朝阿尼西娅眨了下眼睛,精准地踩着俄罗斯舞逐渐加速的节奏,唱起了着名情歌《在大街上》。尽管娜塔莎之前从没听过这首民歌,但她心中涌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大叔”唱起歌来就像农民那样,确信歌曲的含义就蕴含在歌词之中,只为突出歌词的曲调“自然而然就哼唱出来”。在娜塔莎看来,这种直抒胸臆的唱法让整首曲子都带有鸟鸣般的质朴魅力。然后“大叔”便招呼大家一起来跳。 “来,小侄女!”大叔向娜塔莎挥了挥那只离开琴弦的手。 娜塔莎扔掉身上的披肩,快步走到大叔跟前,双手叉腰,动了动肩膀,站住了。 她刚一站稳,微微含笑,那神态庄严、高傲、狡黠、欢乐,顷刻之间,尼古拉和所有在场的人最初那阵担心——担心她跳得不像那么一回事——就全部消失了,并且他们在欣赏她了。 这一段话,是英国史学家奥兰多·费吉斯(Orlando Figes)的《娜塔莎之舞(Natasha's Dance:A Cultural History of Russia)》的导言开头。而《俄罗斯方舟》是导演亚历山大·索科洛夫(Алекса́ндр Никола́евич Соку́ров)于2002年完成的剧情片,一般而言,观看这部影片之后评论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一镜到底的震撼之上,但是这个一镜到底并非仅仅是炫技,毕竟这部电影是在讲述俄罗斯在彼得大帝改革后二百余年的历史,因此可以合理地推断,尽管电影中出现的冬宫的每个房间代表历史的一个切面,历史仍旧是连续的,这一点尤其在年鉴学派打破了事件史的叙述方式之后得以体现。至于电影本身,我想,这部电影和《娜塔莎之舞》一样,是从文化史的角度,对俄罗斯进行探讨。 第一节:《俄罗斯方舟》在本节中,首先盘点电影中出现的各个场景以及其内涵,这对理解这部电影具有莫大的帮助,否则只能看到这部电影的纷纷扰扰,而不知其所云。在电影的开头,一个叙述者和一群穿着十九世纪服装、即将参加舞会的人一起从冬宫的侧门进入这座宫殿,这个叙述者对他们而言是隐形的,然而在这座宫殿弯弯绕绕了许久之后,这个叙述者碰到了一个能感知到他的人,此人是一个法国外交官,根据电影后文的叙述,大致可以推断此人原型是法国外交官、作家、贵族居斯廷侯爵(Astolphe-Louis-Léonor, Marquis de Custine),他大致的活动时期是拿破仑时期、复辟时期与七月王朝时期。他与夏多布里昂(François-René de Chateaubriand)、肖邦(Frédéric Chopin)、巴尔扎克(Honoré de Balzac)等人熟识,是当时法国最着名的同性恋者,1824年,他曾经被一群士兵殴打并抢劫,据说原因是他试图与他们其中一人发生***,这导致了他的外交生涯的结束,在那之前,他曾经参加过维也纳会议,这场会议在历史学上被当成19世纪的开端。随后,他在巴尔扎克的鼓励下在欧洲游历并撰写报道,他在1839年访问了俄罗斯,他最初的目的是寻找反对代议制政府的论据以及论证议会政治将带来暴民统治,因为他的父亲,以及他的祖父亚当·菲利普·居斯廷伯爵(Adam Philippe, Comte de Custine)尽管同情革命,却仍旧在罗伯斯庇尔时期被送上断头台,但他在俄国时,仍旧被尼古拉一世(Николай I Павлович)治下的独裁与暴政所震惊,如建立的秘密监视体系和对波兰起义的镇压。因此,在他的游记中,他对俄国贵族和尼古拉一世语多嘲讽,将其归结于俄国受蒙古统治的影响,以及彼得大帝的政策。值得一提的是,二十世纪时,有评论家将其对尼古拉一世的描写与对约瑟夫·斯大林(Ио́сиф Виссарио́нович Ста́лин)的描绘相提并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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