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到他书桌上随便翻了翻,“ 一年多不见,来看看你。”一年前很排斥见他,可是如今不知道怎么,她竟没有排斥了。 章润麒心里难言高兴,他走到茶几上,为她斟了一杯茶。 她接过茶,并没有喝,而是想起刚才大厅的一幕,有意无意地说:“ 你们还跟日本人和英国人做生意。”不由得抹上一层浅浅轻蔑的笑。 许久都没有章润麒的回声,她抬头,撞见他那愤怒的目光,如朱清一般,目光如炬,只听他愤愤说道:“ 木瑾容,我们和日本人以及英国人做生意又怎么了,这就是生存,不是说我章润麒和他们做生意就是卖国贼,我依然是条铁铮铮的中国人,你别总是遵循着张连清的世界观,以他的观点来排斥一切利益的事。” 她被这一席话吓到了,放下手中的茶杯,匆匆离开章家。是真的吗,她总在遵循张连清的世界观,她也说不清楚。 他俩从未见面,直到婚期如期而至,她在爹娘的眼泪中穿着红妆,被章润麒有力的手牵出家门。 从这一天开始,意味她和张连清彻底断了关系。 这一天,她的心情很平静,想到小时梦想做张连清的新娘,她不由得在新房里露出可悲的笑。 看着醉酒大睡在床上的章润麒,他脸上有一条挥之不去的弧度,这一刻,她有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三年后,辛亥革命爆发,推翻帝制,国内几股势力混乱不清,不过也给商业带来一丝希望。 章家的烟草生意越做越大,木家的火柴生意也越来越好,两家当然成了当地的商界巨头。 章润麒疼爱地望着木瑾容,此时她坐在镜子前梳妆,一身蓝色锦缎旗袍,勾勒出完美的身材,他也是穿好了黑色西装,静静等在房间里。 等木瑾容走过来,他也赶紧站起来,牵起她的手,“ 好了吗?” 这次他们参加的是商业舞会,在当地最大的歌舞厅里,将会有各国人参加。 她挽着他的手臂进去,就有几个老板走过来打招呼,木瑾容一言不语,微笑致意,这种场合她参加多了,微笑也就适当得体。 木瑾容陪他们喝了几口酒,头有些晕乎乎的,章润麒注意到她微微泛红的脸,担心道:“ 不舒服了吗?我们去坐坐。” 三年来,虽然没有特别恩爱,也没有吵架,所以也算得上相敬如宾。 他扶着她来到一个较为清静的角落坐下。 这时,两个人遮住光线,站在他俩面前,章润麒敏锐地抬头。 其中一个男子说:“您好,章老板,我们长官想与你交个朋友。” 他带着日本人的口音,章润麒依旧面不改色。 “ 你们长官是谁?” 只见两人纷纷退到两旁,一个穿着日本军官服的男人走上前,脸上的微笑用真诚掩饰着骨子里的虚伪。 “ 章老板,我叫松冈腾佑,很高兴认识你。”他说着一口纯正的中国口音,戴着白色手套的手伸出来。 章润麒的双瞳紧缩起来,望着恍如隔世的脸庞,喃喃道:“ 张连清?”看他穿着令人恶心的军官服,他想起以前张连清的少年行动,心里不觉好笑又觉得可悲。 他又下意识转头看向木瑾容,她神情没有惊讶,应该说没有更多表情,除了一丝丝常人看不到的失落。 章润麒站起来,与他握了握手,语气并没有客气,“ 松冈先生,我们这里是商业聚会,不知你来这有何贵干?” “ 我刚刚来中国,来这里参加聚会呢,也只是看看世面,长长见识,也认识认识朋友,希望我们日后能有机会合作。”他说得很友善,却让章润麒听得很忐忑。 变了,一切都变了,这是当晚章润麒得出的观点。 回来后,他安置木瑾容睡下,熄灯时不忘问道:“ 你在日本是不是见过他了?” 木瑾容倒也从容,随便说道:“ 嗯,看他是日本人了,所以就不想认识。” 章润麒也终于知道,木瑾容从日本回来后,性情为什么大变了,她变得对什么事都从容,对他也耐心起来,原来一切都变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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