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宫崎骏指导,吉卜力出品,于1988年上映的动画电影《龙猫》讲述了一对姐妹在夏天乡间所邂逅的奇妙经历,以柔美抒情的画面镜头和简单纯真的故事表达了对人与自然和谐共处和真善美的赞颂。妻子生病,丈夫草壁先生带着两位女儿,姐姐小月和妹妹小美,搬家前往曾在幼时居住与成长的乡下,这片土地长久以来孕育着淳朴的人们还有一般人无法察觉到的奇异生灵。电影里这座完美的乡村最大的特征是其所展现出的旺盛的生命力:随便截取电影中的一个画面,必能发现生命的存在:农民卷起裤脚在水中插秧,郁郁葱葱的绿色簇拥着小巷的土墙,茂密的大树高耸入云,龙猫的栖息处飞蛾盘旋,即使是主角一家入住以前许久无人问津的日式木屋也挤满了灰色精灵--这是一种形似小蜘蛛的毛球状生物,宫崎骏偏爱用这种人畜无害的胆小生灵点缀电影,譬如《千与千寻》里的煤球精。这种无处不在的自然生机在中间一段极为突显:龙猫施法使橡果种子破土而出,随后极富动态地飞速成长,盘根错节凝聚在一起形成树干,最后长成蘑菇状巨树。 宫崎骏在《龙猫》中摒弃了所有常规的戏剧化矛盾冲突,悬疑的意象表现与手法也以一种诙谐的方式呈现:在父亲和母亲的口中,探索和住进阴森的鬼屋是少时的梦想;姐妹朝着通向房顶隔层的黑漆漆通道大吼,惊扰了蜗居在此的灰色精灵;夜晚狂风大作,一家人也在颤抖的木屋中放声大笑,灰色精灵随风飘向远方,寻找下一处寂静之所。 父亲工作,姐姐上学,无忧无虑的妹妹小美成为了第一个偶遇大龙猫的人。她跟着小龙猫钻进了灌木丛中,爬过小道后掉进了树洞中,发现了正在酣睡的毛茸大怪物。整个过程几乎与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美丽丝梦游仙境》中美丽丝追逐兔子掉进兔子洞的桥段如出一辙,同样都有一个连接现实和幻想的单向通道,通向一个充满奇幻事物的新世界。 大龙猫作为乡村的守护神,是具象化的自然意志。面对小美的意外来访和好奇的窥探,它以友善亲和的态度迎接她。形象塑造上,大龙猫的体态圆润,通过缩小和弱化四肢来突出整体性,看上去像一颗覆盖着毛皮的巨型万圣节彩蛋,同时又有着与身形不相符的轻盈动作,咧开嘴总给人在憨笑的感觉,而箭头状的耳朵则凸显了它作为灵性生物智慧的一面,只能佩服宫崎骏高超的想象力创造出这么令人印象深刻的动画角色。 影片的第一次发生在小月和小美在山中站台等待父亲工作归来的雨夜中。当巴士离去,山野中只剩下姐妹二人,落雨淅沥,大龙猫头顶着荷叶现身。此段并没有直接展示龙猫的全貌,而是带着观众从小月的视角出发来细细打量这只奇特的生物:首先龙猫的脚出现在伞沿下,而后侧身的爪子不安分地挠了挠肚子,毛皮在光影下富有质感,最后纤瘦的小月和龙猫高大身躯形成对比,颇具喜感。通过借伞,小月与大龙猫正式建立了友谊,龙猫如孩子一般沉迷在水幕拍打在雨伞上带来的乐趣中;远处大巴沿着雨后湿滑的山路驶来,靠近才发现竟是一只双眼放光的猫巴士……龙猫乘上猫巴临走前送给小月一包橡果,这段发生在静谧山谷中光怪陆离的奇遇才告一段落。 即使龙猫是该片的标志性角色,电影也以龙猫命名,但其实龙猫在整部片子中只出现了15分钟,仅是为了给故事增加一抹童话色彩,而核心则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影片以干练的短发和黄与橘色的服饰来体现小月的活力和聪敏,小美则是稚嫩的粉。她们正值放飞天性的年华,却隐隐担心着患病的母亲,渴望一家人在恬静的乡下再一次团聚;情窦初开的小凯用恶作剧和鬼脸笨拙地表达着对小月的爱,也会在雨天害羞地借给她唯一的雨伞,也在最后尽力帮助她寻找失踪的小美;父亲疼爱和包容女儿,即使工作时被小美打扰也不会生气,也不会忽视和否定女儿幻想的奇幻故事;慈祥的婆婆对姐妹二人格外关心,小美下落不明时她颤抖着合拢双手祈求不会有坏事发生……影片生动地表现了农耕文明中人们淳朴善良的品格和真诚坦然的生活态度。 影片后半段,听闻母亲病情加重,姐妹在对母亲的观点上产生了分歧。尚未懂事的小美不计后果地渴求与母亲团聚,小月因此责备小美,但内心也难掩悲伤以及对于事情出乎预料又无能为力的手足无措。敏感的小美最后独自出发找寻去母亲医院的路。 但这一切都是出于爱。小美因为对母亲的爱而以孩童的方式表达焦急,无理取闹,小月也是因为对母亲的爱甘愿等待母亲康复。在龙猫和猫巴的帮助下,小月找到了走丢的小美,二人和好如初,孩童之间的嫌隙总是来得快去得快。最后来到病院,发现母亲病情恶化原来只是虚惊一场。也许多年以后,小月和小美已移居他处,但这段在乡村盛夏的奇妙经历,将始终是他们成长历程中无法忘却的一段记忆。 在龙猫上映后数年,吉卜力工作室又出品了两部自然主题的动画电影,一部是宫崎骏自导的《幽灵公主》,另一部是高畑勋导演的《百变狸猫》,前者展现了大自然的神性和人类在发展过程中与自然不可调和的矛盾,后者强调了日本社会的以消费主义为代表的城市文化和城市化进程对自然文化的剥削和压榨,二者都笼罩在感伤和失落的基调中,表达了对未来的担忧。而在《龙猫》中,故事始终紧紧拥抱着被细致呵护的人文情怀,乡村的自然生活被永恒地定格在了其最纯净的时刻,在这里,鸟语花香,潺潺的溪流永远也不会干涸,湛蓝的天空永远也不会褪色,村民的欢声笑语永远也不会消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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