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1940年的卡斯蒂利亚高原,那时的西班牙正处于内战后佛朗哥独裁统治初期,封建教会势力强大,人民受到压迫。这样的现实背景,从养蜂人父亲的第一次工作日志中也可以得到印证:封建统治下的人们就像机器永不停止的劳作;蜜蜂在无尽的变化中发出神秘而发狂的骚动;拥挤的桥梁和楼梯;艰苦无用的苦干;不容忍疾病和死亡的地方。蜜蜂就是人,人就是蜜蜂。
对于这样的现实,社会中的劳苦大众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有的人会盲目服从,被驯化成系统的一分子。有的人对现实不满,会挣扎,会反抗。有的人也会不满,但只能绝望悲伤。有的人会怀揣希望。还有的人知之甚少,会懵懂迷茫。就像父亲最后在工作日志中所写:不同的蜜蜂在蜂箱中会看到不同的东西。这部电影布置了大量的暗语,这些元素几乎都在刻画既定环境下不同人物的行为和心理变化。接下来我就以人物为线索展开说说我的理解。 先说父亲。父亲是一名养蜂人,对于蜜蜂而言,他就是一位至高无上的掌控者。他时常会观察蜜蜂社会,来反思当时的人类社会,他深知自己也和那蜂箱中的蜜蜂一样被困在体制中,只能不停劳作,且永无出头之日。第一次出现的工作日志中有一句话这样描述:“当最初的惊讶消失后,立刻显示出悲伤和惊骇”。说蜜蜂也是在说自己。可能父亲在年轻的时候也曾拥有一腔热血,对未来充满希望,直到有一天发现世界的黑暗,并且无力改变,悲伤和绝望就占据了他的大脑。在那之后,他就变得保守和顺从起来,并且在对女儿的教育中也不断地灌输保守和顺从的思想。例如在采蘑菇场景中,为使女儿听话和绝对安全,父亲用儿童式谎言恐吓蒙骗她们。发现毒蘑菇后,让女儿记住这是最坏的最毒的,吃了必死无疑,并用脚踩扁。 这种变化的存在并非没有依据。电影中有一个明显的暗喻之物,就是那对有蜂巢花纹的黄色玻璃门,打开那扇门代表着人们想要冲破社会的蜂箱,追寻自由与希望。第一次打开它是父亲在看杂志时,被电影《科学怪人》的声音吸引,那时电影正在讨论让人类探索世间万物的规律,那也许会被当成疯子,也许会被现实打败。父亲也许已经经历过那些,这算是一次短暂的追忆。另外一个线索是安娜翻看的那本老照片中,年轻时的父亲和母亲都很阳光积极,但是年长之后的父亲却开始和权威人士合影,这便是一种变化。 再来说说母亲。影片中母亲和父亲的感情似乎不怎么好,很少互动,而且影片是以给旧情人写信这件事为开始来刻画母亲的形象的。从信中我们可以得知,母亲和那位旧情人应该是内战时期共和政府的支持者,后来共和政府战败,他们被迫分开,那位旧情人依然在为革命事业奋斗。她抱怨“四周失去了太多,太多悲伤,失去了感觉生活的能力,茫然和困惑”。母亲其实是一位觉醒的反抗者,老照片中年长的母亲被称为“厌世者”,她还保有年轻时所拥有的理想,他不甘心与现实同流。有一幕安娜问母亲什么是幽灵,母亲的回答很辩证:“好坏要看和谁在一起”。这与父亲党同伐异式的训诫形成了鲜明对比。 有一次父亲和母亲坐在了一张餐桌上,就是在父亲从被打死的逃亡军人哪里领回怀表之后。这块怀表记录着时间,也记录着父亲年轻时的希望,它是电影中的一个重要隐喻之物。餐桌上喝咖啡的细节很有意思,父亲用香烟佐咖啡,母亲则是加了两大勺糖,悲伤与反抗的冲突便体现了出来。另外,当父亲打开怀表来判断是谁投敌的时候,怀表的音乐响起,将父母的思绪都拉回到了从前,又是一次对理想的悼念。这块怀表的音乐还有两次响起的时刻,一次是父亲在蜂场工作时看时间,另一次是逃亡军人在废弃房子中打开怀表。音乐一响起,当事人都会产生片刻的沉思,那是冲击心灵的警钟。 再后来,母亲也变了,她所弹奏的钢琴音调越来越悲伤,逃亡军人死后,她把信都烧了,合理推测那个逃亡军人就是母亲的旧情人,跳火车来到母亲所在的城市,但被当时的独裁军队剿灭。影片结尾部分,母亲为睡着的父亲合上日志,熄灭了灯,隐隐说明母亲的希望已经覆灭,剩下的只有绝望和妥协了。 故事中的两位成年主人公历经了从希望到绝望,无论有没有反抗过,过程不同但结局都是那样遗憾。下面该说说戏份最多的主角,也就是两个小女孩——姐姐和安娜。姐姐比安娜只大两岁,但是两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形象。因为年幼,他们没有亲身参与过战争,因此对世界的认知大多来源于家人和社会的训导。在课堂上,老师让孩子们背诵乘法表,是用宗教句子结尾的。老师问,是谁把模型弄成这种失去感官的可怜样子,孩子们回答,是你啊老师。在这种讽刺地灌输下,孩子们的感知不来源于真实体验,而来自于训导。安娜一直没出声,因为她很懵懂,它的感官体验是匮乏的,她不敢轻易相信自己没有体验过的东西。而姐姐就显得懂得很多,因为她对于那些灌输全盘接受。在家中,两女孩打闹,被保姆制止,保姆也起到了规训的作用,而后姐姐教安娜刮胡子的步骤,安娜似懂非懂。包括采蘑菇的时候,父亲的那些训诫,都让安娜一时分不清真实与虚幻,更无法辨别好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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