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告须菩提、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佛告须菩提:‘尔所国土中,所有众生,若干种心,如来悉知。何以故?如来说诸心皆为非心,是名为心。所以者何?须菩提,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 和朋友见面吃饭,由贵州而提起凯里这个名字,进而提到《路边野餐》。甚至他已经想不起导演是谁,也说不出讲了什么故事,只说喜欢里面的山水,喜欢那样的氛围。冥冥之中,我觉得这部电影会很有趣,野餐是我小时最喜欢的活动。 电影英文名叫《Kaili Blues》,蓝调,忧郁,缠绵,若按照古人的起法,可以称为《凯里怨》。开始我极难卷入电影中,那些熟悉的方言和尴尬的对白,演技拙劣,不明就里。电影的叙事在过去、现在、未来不断跳动,即便静下心来梳理这个故事,觉得也只是一片水气汪洋的世界。像陈升出狱后在盘山公路上开车的镜头:画外音是内在对白,内在对白是主人公的记忆浮现,而主人公正身在一趟未知的程途。 我是熟悉《金刚经》的,也熟悉贵州的贫穷,熟悉它的气候,熟悉那些人,熟悉诗歌。表面看来这些是毫无瓜葛,可是在水稻、苞谷生长的蓊郁山水间,它们盘根错节,彼此含混,甚至疯狂滋长。刚看完电影时脑海中的氤氲状态,在我看到导演说“荡麦”意味着不存在的地方时,一切开始清晰起来,连贯起来,清晰中越发惶然。这种清晰并不能代替氤氲的感受,电影的清晰反而将这种氤氲状态连接到电影之外,连接到我的现实。这时电影是魅惑的,像一个幽深的洞把一切都卷入。 发生在凯里、镇远之间的一切只是陈升的梦,而这个梦里纠缠着几个巨大的原始情结。陈升从小被母亲遗弃(陈母从镇远改嫁到凯里乡下),长大后学过医,操社会,但与母亲之间,既恋又怨,一直有心结难以解开(医生难解心结,这话从老医生光莲口中说出)。陈升入狱后与妻子协议离婚,但彼此情深,出狱后才知道妻子已经在一年前去世,久久无法释怀。老歪是陈升同母异父兄弟,因母亲去世将房产给陈升而对他心存怨恨。而在老歪儿子小卫卫身上,陈升看到了童年被母亲遗弃的自己,所以想让卫卫跟着自己生活。陈升操社会跟的大哥花和尚,早年被害的儿子经常托梦来要块表,于是在镇远开了个钟表店。小卫卫也喜欢表,于是花和尚将他接到镇远玩耍(实际上是老歪当个甩手掌柜)。陈升因为母亲的遗愿将启程去镇远接回小卫卫,同时老医生光莲说起年轻时的“朋友”林爱人也在镇远,于是托陈升带去信物以作“告别”。光莲故事的加入很重要,梦之所成,在想与因,这正是一个很总要的因。光莲与陈升母亲要好,年轻时也与“爱人”分开,却在陈升出狱前一个月丧子,于是陈升与光莲之间形成互补关系。光莲留下带血的蜡染布——作为纪念,托陈升带去的衣服、相片、“告别”磁带——放下心结。告别即放下,这一趟镇远之行即是陈升的开解心结之旅,于是在一个不存在的地方“荡麦”,以迷离的梦境出现。那些摇晃的长镜头,突兀的对话、导演不合理的主观意念插入,都是在为这个梦境加持、增魅(即便有现实具体的原因,它达到了增魅的效果)。而寻找吹芦笙的苗子、摆渡过河、打酒、取衣服、理发、演出,这些事情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却又那么现实,这就是梦。 这个电影对我来说,后劲巨大,将我摆脱其间的努力化为泡影,将我吸入其中却毫不费力。如果是16年上映时看这个电影,或许我还不至于如此。等到我远远地观看贵州那方天地,有深入它的腹地去体验、比较之后,我才开始完成对我的认识、认同、内化、外显。我在现实中见闻过很多操社会的人,或是“放鸭儿钱”(赌场高利贷)的大哥,或是专偷专骗的行家,或是黄毛红毛青龙白虎无所事事的小混混,牌贩子,以至于弄得仇杀自杀,家破人亡。我也见到过着养生送死的勤谨日子的各行人,可就在这样的平凡之中,他们不知何故地逐渐被抽干精血,以至于渐渐自暴自弃,并暴他弃他,如此循环。两者都使我频频落泪,怪罪天地不仁。 “尔时,文殊师利问维摩诘言:‘菩萨云何观于众生?’ |
黑ICP备54866414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