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正当我瑟缩着心情在这幽暗空旷的地方行走,一个沙哑的声音突兀的从身后响起,几乎将我下一个趔趄。
脚底的石子路并不十分平坦,但是没有别的更平坦一些的路,这样崎岖的石子路几乎蔓延到无穷天际,虽然蒙蒙的幽暗里,我根本看不到半径二十米以外的路面情况。但是当走了近两个小时都还只是这样的路况时,我没办法不这样确定。
原本不过是听到有流水声,为了洗洗泥污的双手,才循声找来,竟是遍寻不获这条在我耳边潺潺流动的河。
两个小时单调而幽深无边际的路途,让我的心由焦急变成了躁动,然后不安,再然后恐惧,直到麻木。我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麻木的这么快,也许是半个下午的随意走动疲乏了躯体,也许是尖头细跟、高跷一般的皮鞋过快的磨去了我的耐心。当在这种地方听到一句沙哑的问句,内心不是恐惧而是强烈的惊喜时,我就知道,我迫切地需要休息了,我无比怀念那个无法称为“家”的窝,因为它简单到了极致,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布衣柜,一大堆鞋盒以及里面憋闷到呼吸都难受的各种高跟鞋。那张床并不十分松软舒适,此时却让我觉得十分可亲。
带了几分欣喜的,我迅速循着声源转过身,对着一个十几米远处的黑灰色的身影急切地说:“你好,我叫林芊,我迷路了,你怎么怎么回清远市么?”
“林芊?”那个身影嘟囔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才摇摇头说,“你不该来这。”
此时,我才发现这个有着黑灰色身影、暗哑音质的男子是如此单薄,他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在长长的连帽黑大衣里,帽子也扣到了头上,有些偏大的帽子几乎遮严了他的面容,因而只露出一小团下巴的轮廓。这一小点儿轮廓却显得有些惨白没有温度。
此时此刻我也才突然有了些恐惧,幽暗糊涂的无尽石子路,突然出现的男子,还有那个不绝于耳的声音……一切似乎有些不对。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腿肚子在打哆嗦,我强自镇定了一下才终于开口问话:“先生您好,我住在清远市,回去的路上听到流水声以为有河,所以想洗洗手,结果迷路了,您知道路的话,能否帮我指个路?谢谢你了。”
几句话说完,才突然感觉到自己湿透了的衣衫,似乎耗尽了我最后的勇气。那男子听了只轻笑了一下,轻声地说:“可不是有河!”看到我迷惑的眼神,男子便好笑又无谓地向我身后努了努嘴。
似乎是一瞬间,我便听到一直潺潺的溪流声变得清透了些,放佛……放佛河流就在身后。可是刚刚,应该是没有的吧?有些不确定地转过身,霍然便看到了眼前十米外的一条浪凸流急的河。如此一副浊浪滔天的架势,却只发出清澈溪流般的响动,怎能不诡异?冷汗涓涓而下,湿透的衣衫几乎在滴水。
“不是要洗手么?去吧。”男子不知何时走到了我身边,近的几乎到了耳边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迈出了脚步,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在想着往河边走,而两条腿已经不受我控制了,只是机械地前行。被坎坷的石子绊掉了一只鞋,也依然一瘸一拐地执着前行。
近了,近了,才看到猩红色的河流中翻腾的浪花里,不时涌现头颅或躯体,迅速便被腐蚀掉皮肉,剩下的骨架也很快被冲毁。那转瞬而逝的不甘的脸上带着惊心动魄的痛楚,张大的嘴里嘶喊着最后的绝望,一切的声音都被屏蔽了,就像无声电影,清晰地感受着一切难忍的折磨苦难,却都被压抑到声线以下。
仅存的鞋子似乎又触到了什么,我趔趄了一下摔倒在地。这下,手几乎深到河水里,吓得我感觉往回爬。又摸到那块儿突兀的石头,方看到那不醒目的石头上刻着两个字:黄泉。
这世间,还真有河流起名叫黄泉啊!不对,黄泉……黄泉……这黄泉不会就是那条著名的河流吧?突然间我恍惚起来,难道我死了么?我怎么会死?脚明明还在疼……慌乱的我急急寻找嗓音暗哑的男子,身后却重归一片荒芜,只剩下沉默的,无边际的石子路。
耳畔潺潺的流水声似乎又大了一些,再回头,我绝望地发现这条猩红的河流突然变得阔大湍急。几乎是瞬间,一股暗红色的浪潮冲我劈头盖脸的冲刷过来,来不及反应,我已渐渐模糊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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