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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的秘书看见小跑而来的我的婴儿形象,好像有点儿耀眼似的避开视线,好像他夸耀他的务实的能力似地说道:
“我很快就知道你们参加这个疯狂集团了。”我每次送交文摘时,他都是那副样子。“老板说把你俩带到病房去呢。虽然医院里到处都有警察监视,不过,总会有办法的。因为,老板已经好多次把疯子们的代表带进病房,给他表演神乐了。你们这副打扮跟着我走,他们就会以为是另一伙神乐啦。”秘书说罢,也不等回答就往与门厅相反的方向走去。化装了的我和森艰难地走着,当然,转换了的内心是不胜喜悦的!
“蒙蔽了警察把我们带进去,以后会惹麻烦吧?”我也说起奉承的话了。
“我只是忠实地执行老板的命令啊……至于对于老板会产生什么后果,那就不是我应该知道的啦!老板已经不行啦!他好像被后退的空想缠住了,那个不屈的、万能的、务实的老板,早已不存在了!他居然去关怀那些发疯似的农民百姓……,谁看见也不会认为他处于正常的精神状态吧?”
“对于如此不正常的老人,你们以何等心态和他打交道啊。?”
“好奇心!”秘书回答时朝着向他顶嘴的我瞥了一眼,我只觉得他令人作呕。
我们离开玻璃墙壁,拐了个弯儿,向里边的病房走去。病房的对面、在栅栏外边有一条通道,过了通道又是另外的病房,大概从那里俯视的住院病人还没看见医院前边的丑角集团,所以对我和森特别注目,好像在责怪:我们正在为病痛的苦恼,为什么你们还到我们面前胡闹?直到钻进了病房的角门,我才松了一口气。从那儿开始才来到了关键的地方,走进老板的病室之前受到了三个警官的盘问。
且说我们进了那间大病室,满脑袋缠着绷带的老人躺在五米开外的床上,脸朝天,只把惺忪睡眼向这边转了转,仿佛要把化了装的我和森纳入他的眼帘。那个洋味十足的老板,虽然相貌堂堂,却是一副明治时代的老女人面孔。我刚一看见那位老板,就以内心的感应向森传递了消息:这是一个怀孕了的老太婆,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
我和森不得不原地止步了,床上的老板已把眼珠子转到了极限,盯着我们。引导我们进来的秘书和留在病室里的另一位秘书、好像老板不说话他们就不会自发地处理任何事务似的。这时,呼噜噜噜地好像有一条狗发出非常响的鼻响,原来有一个人在低低的位置上,躲在老板臃肿的肚子后边,托着谢了顶却很结实的大脑袋,蹲在那里观察老板是否有痰或者发生别的症状。我对那颗大脑袋很眼熟,他在日本是数一数二的油轮船主,企业家,他和老板都是战后政企界黑洞洞的领域里暴发了的宠儿。他撇着大嘴,一边抬头看我和森,一边打鼻响。
于是,那鼻响像暗号使老板知道了我和森的到来。他先是漏气似的笑了笑,然后出乎意料地用沙哑的声音而不是平时那强有力的声音说道:
“嘶、嘶、嘶,你可真异想天开呀。我非常认真地想了又想,结果,嘶、嘶、嘶,你是个罕见的人啊。我看你是不久以前来打我的那个人,现在化装了,嘶、嘶、嘶,你们真行啊,化装得如此奇特、而且来了一对儿,这让我想到真的发生了异想天开的事、或者是你们创造了超出自然的事了。上次来的是你或者不是你?把我弄胡涂啦。嘶、嘶、嘶。不要站得那么远,走过来好么?因我这样费劲儿看你们的奇装异服,太累眼睛啦。不过,你们手里的长杖最好处理掉,我担心又来打我啊,嘶、嘶、嘶。”
虽然老板像蚊子叫似的只说了几句话,可是,他疲乏得睡衣领子里露出的酱紫色皮肤已经抽搐了。当他的话音落地时,那位油轮主立刻敏捷地大步绕过床边走来,不论是他从脖颈到肩膀上的隆起的肌肉,或者红润的肤色,都显出他与老板不同,是个健壮的中年人。他从森手中接过手杖形的铁棍,紧咬嘴唇,仔细而又仔细地审视着。他那令人觉得连秃顶都十分结实的大脑袋和大脸盘上,充满了忧虑。这当儿,秘书们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把两条腿儿的椅子靠在老板的床沿上,他们好像犹豫不决,放在这儿太近、放在那儿太远、而且,让他们如此接近不会出问题么?与那位企业家相比,他们的动作太没有效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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