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记忆》里,阿彼察邦延续了他创作里一贯的灵性,以及原始且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虚无。如果你是第一次接触阿彼察邦的电影,或许会被他影片的慢节奏与悬浮感的文本劝退。但只要你耐得住性子,他会给予你崭新的观影体验。Jessica以异乡者的身份试图在哥伦比亚寻找脑中低沉的撞击声,也开启她的记忆探索之旅。混凝土、金属、海水……她尝试将记忆里的声音变成日常的环境音。观众和她在不断变换的音频中,逐渐找到曾经脑海里听到的声响。调音师埃南尔是倾听者,透过言语读取Jessica脑海里的巨响,试图将那些破碎和难以意会的字句拼凑成可视的音波。埃南尔的消失有如梦境的飘渺,刚抓住了些迹象,却又如流沙般从指尖滑落。
玻璃房里的荒芜成为城市与大自然的过渡。城市中的车流与荒芜中的潺潺溪流、调音室与木屋、调音机器与心灵感应、考古学研究与历史精准的技术都展现了精准理性与主观感受的碰撞。 《记忆》的视觉和听觉艺术为观众带来极大的舒适感。影片中不断运用光与暗、前与后的位置,以叙述人物关系与状态。昏暗的房间里,阳光洒落在失眠人脸上,沉睡的灰暗与清醒所看见的明亮形成对比。 声音的调度更是电影的核心。静止的画面为接下来的声音效果做铺垫,缓慢的镜头运动配合着角色的行为节奏,在视听效果上达到和谐。 电影进入后半段,影片质感进一步地提升。错乱与模糊的记忆碎片在进入大自然后变得稍微清晰可见。Jessica逐渐挣脱了肉身与时间的枷锁,灵肉分离让她得以进入他人的记忆。农夫埃南尔和Jessica都是记忆的载体,两人交叠的双手创造了连接现代与历史的天线,以声音传递讯息,声音不仅仅存在于抽象的转述。她一开始对声音的追根究底和慌乱渐渐转化成平静和释怀。 疾病背后的隐喻或许是对沉重历史的叩问,历史带来的创伤如听觉一样带有主观色彩。经历者仿佛患上了失语症一样,无法通过转述传达情绪与准确的内心感受。 也许是因为时间和岁月稀释了当初的记忆,又或者是那些历史遗落的大石块早就变成了散落一地的碎片。那些时不时在脑海里浮现的声音、那些莫名的惶恐情绪、那些被唤醒身体的反射动作都在时间迷雾中成为记忆的钥匙。 |
黑ICP备54866414号-1